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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干脆面

[游记攻略] [转帖]《穿越第三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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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我是随着林芝地区交通局一个路检组去通麦检查通易公路情况的。 <br />
从波密到鲁朗,帕龙藏布江与易贡藏布江在通麦汇合,再向南汇入雅鲁藏布江。通麦也被称为天险,因为山高路滑,山体土质松软,泥石流和塌方多发,每年断路的时间达几个月之久。 <br />
其实,我心中的通麦和易贡都是美丽无比的地方。西藏惟一出产茶叶的地方是易贡,可见那里的气候是多么湿润。它们在我的梦中都呈现透明的绿色。易贡茶经久耐泡,回味悠远,就如那些奇特的人生。18军老战士冀文正在西藏刚和平解放时,在通麦住过6个月。他们是随着那种叫&ldquo;公路&rdquo;的神奇东西而来,仿佛神兵天降。那时,这里叫通麦村,有12户人家,10户是藏族,2户是门巴族。村里的头人叫定本次成,能说会道,在群众中威信极高。村长一般任期3年,次成已经当了15年。他对解放军十分欢迎。老冀和一个叫李永华的战士自己带着糌粑,种圆根和萝卜。群众送来东西,他们要付给大洋,一克青稞28斤,值两个大洋,一个熊掌一个大洋,一个麝香两个大洋。这里因为地处原始森林腹地,藏族老百姓的视野狭窄,他们以为天底下只有自己居住的这条山沟,世界上最大的官就是次成。朝鲜战争爆发后,有人从内地寄来一张中国地图,晚上点燃冓火,冀文正把大家召集起来,他把地图挂在树上,沿着公路那些细线,向四周扩散,讲世界是什么样,我们中国在哪里,西藏在中国的哪个位置,通麦又大体在西藏什么位置。 <br />
公路,像一条金色的飘带,把祖国和西藏人民的心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br />
现在的通麦仍然只有十几户人家,只是已经有了外来的商人,有了饭店和商店。据说还有一个叫屈大忠的重庆人,在这里落户,租了30多亩地,自己种植了多种果木。可见公路带来的变化很大。 <br />
在车上,林芝地区公路局的人开始给我讲易贡。易贡,在藏语里是美丽的意思,易贡河谷周围台地狭长,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日照不强烈,湿度大,海拔在1900米到2300米之间,非常适宜茶树生长。通麦到易贡的公路长度是47公里,原来路的尽头是易贡湖。这个湖是怎么形成的呢?西藏嘉黎县有一条河,流到林芝地区就叫易贡藏布,20世纪30年代易贡发生了一次山洪,造成特大山体滑坡,大量的山石和泥沙堵塞了易贡藏布,久而久之,形成了纺锤形的易贡湖。这里的山像刀切的一样整齐,所以水像是从天而降。曾经,这里湖水清澈,波光粼粼,雪山白云倒映湖中,海市蜃楼一般。2000年易贡再次发生特大泥石流,约3公里宽的沙石,堵塞了易贡藏布主河道,使得易贡湖的水位急剧上升,最后溃决,易贡美丽的风光受到严重破坏。 <br />
易贡的特产是藏刀和茶叶。当地的长藏刀远近闻名,它用土炼钢,钢名叫&ldquo;易斯巴&rdquo;,再加上铜等金属打制而成,既锋利又有非常美观的花纹。易贡终年云雾缭绕,日照时间短,平均气温低,无霜期长;土质沙性大,有机物丰富,所以茶叶中富含对人体有益的营养物质。 <br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过简易的通麦大桥,向右一拐,就进入易贡沟了。路边停着一台桔红色的推土机,陈佩林说,这是广东省交通厅支援的,价值十几万元。 <br />
易贡沟还是绿色的海洋,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已经是12月了,外面是冰雪的世界。路果然很险,右边,是易贡河,河滩两边都是被大水冲刷过的痕迹,裸露的土石呈现出一种白色,最高的地方大概有几十米高,寸草不生,格外刺目。巨大的石头横七竖八,没有规则地摆放着。不知该是怎样巨大的力量,才能把它们搬运到这里。左边是悬崖绝壁,一会儿是原始森林覆盖,一会儿是飞瀑流水潺潺流下,一会儿则是塌方和泥石流地段,里面夹杂着巨大的树木,好像随时会和石头一块飞下来。 <br />
路,就在这中间穿过。剧烈的颠簸中,藏族师傅们通过车上的电台相互开着玩笑。我想笑,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陈佩林说,通易公路的尽头,有一个茶场和两个乡,共有2000多人在里面生活,过去我们这条路是省道,7米宽,很好跑车,2000年冲毁后,路就没有了,现在也是季节性公路。河原来很窄,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左右,风景秀丽,现在像秃子的头了。 <br />
我们也不时下车,看他们在路上踩着,看着。走了约4公里,陈佩林下车了,也让我下来。 <br />
&ldquo;记者,我想给你讲一件事,你一定得写上!&rdquo;还没说什么,陈佩林的眼圈红了,眼泪马上要下来。&ldquo;我来西藏时间不长,遇到的危险事不少,在这里的8公里处,我和我们林芝地区交通局局长平措,听到呼呼隆隆的声音,凭经验,平措局长说这是特大泥石流,我们不能全军覆没,他往前跑,我们往后跑,这时,山上飞下一块大石头有小汽车那么大,落在局长脚后面,差一点儿砸在他身上。在11公里处,去年我们遇到了塌方和泥石流,200多米宽,过不来,厅里的人,平措局长,还有我,都像投降一样,把手举起来,全身紧紧贴在悬崖绝壁上,不知道挪了多长时间才过去。最让我感动的是在4公里处,平措局长为了救我,差点把命搭上。那是去年6月,4公里处发生塌方和泥石流,这里本来也是通易路上最大的塌方区,半边山体都塌了,坡度是八十多度,很陡峭,路已经被掩埋在泥石下。为了尽快抢通公路,身为局长的平措和我决定徒步爬过泥石流区。下面,湍急的易贡河水发出的声音很大,像打闷雷,上面还不断有石头飞下来,我感觉到了战争气氛。因为没有路,只好派一个人在前面探路,我跟在平措局长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忽然,山体一阵抖动,有石头落下来,我赶紧用左手护住脑袋,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狠狠砸在我手上,一阵麻木,然后是剧烈的疼痛,出血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全身酸软无力,想滑向河边。平措局长喊住了我,他说你这样一是可能掉进河里,被大水冲走,二是可能在向下滑的过程中带起更大的泥石流,那样生命也危险。局长已经走过去了,他返回来要拉我,我说:局长,太危险,别管我!局长过来了,他说,你是广东人民派来支援我们西藏的,你出了事,我怎么交代。就是我掉下去,也不能让你陈佩林掉下去。他拉着我的手,几乎是硬拽着我,爬过了几百米的塌方和泥石流区。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当过去以后,我的暗红色格子衬衣被泥和水浸透了,局长也一样。我这一辈子,会永远感激他的。&rdquo; <br />
我从河边看看穿越塌方区的公路,像一个高高隆起的鼻梁,突然升上去,又猛地跌下来,充满了桀骜不驯之感,它充满表情。大自然想藐视我们,但是具有大无畏精神的人同样不可战胜。这里大概有几百米宽,我们不敢久留,赶紧上车,继续向前。喻长春说:就是这种路也是上个月才打通,我们扎墨公路段干了33天才修建成这样。公路只能容一辆车通过,对面开来车要倒退回去,找一个空地,才能错过。在大塌方和易贡河溃决的地方,公路是从巨大的乱石丛中穿过的,陈佩林说这里将建设大型的地质公园,我们就停下拍了一阵照片。 <br />
到易贡茶场,往远处看去就是易贡湖,现在已经小了很多,但是仍然很漂亮,茶树是绿的,被古朴的树木环绕。远处一座高山壁立千屻,是黑色,很坚硬的样子,当地人称它为铁山。茶场还有一座二层小楼,叫将军楼,据说是18军军长张国华当年曾经在这里住过。西藏自治区党校也在这里办过公。 <br />
我们都汇聚到茶场的二号楼,验收组要在这里交流一下情况。我赶紧进行记录。路基组组长刘元春,大家都亲切地喊他&ldquo;阿春&rdquo;,他是米林公路养护段段长,祖籍四川成都,却从没去过,是土生土长的西藏孩子,&ldquo;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rdquo;,说的就是阿春及其父辈。他负责路基组,阿春说,从通麦大桥进来0&mdash;7公里处,路面平,路基稳,但雨季还要塌方,可能还要毁坏;7&mdash;11公里处是波密县计划委员会负责修建的,路面搞得不是很理想,是单行道,坑槽多,有的木笼时间长了应该垫上石头,7公里处应该加一个临时性桥涵,并垫上大的石块。11公里处到茶场路基稳定,路面再加工一下就好了。喻长春是桥涵组的组长,因为这里的路属于扎墨公路段,所以他的讲述很仔细。他说,2000年发生了3次大滑坡,阻挡公路通行一个多月,自治区投资2700多万元,修了这条急造公路,只能单向行驶。2001年这里又发生大塌方,自治区投资800万元,到第二年元月验收通车,一下雨,再滑坡,土石方量从几百到几千立方米不等。2003年8月18日,墨脱发生5.7级地震,塌方方量达到5000立方米,自治区派出两个工作组到现场,制定了保通方案。在没有资金和养护道班的情况下,我们进行了抢通。从0&mdash;&mdash;18公里处,波密县架设了一个木笼,但是外观有缺陷,通车两三个月问题不大。17公里处的一个木笼要用石条修复。16公里处的一个涵洞,平均坡度是75度,长两米,底下跨径是1.5米,做的相当好。 <br />
我原来以为,这路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一听他们的讲述,门道还真不少。真是&ldquo;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rdquo;。 <br />
茶场的场长叫桑白,戴着一副眼镜,像个文弱书生。他的&ldquo;座骑&rdquo;是一辆破旧的北京吉普车。他说,这条路是我们茶场的生命线,如果不通,我们吃住行都完了,粮食和医生进不来,茶叶运不出去,甚至连养的猪也运不出去,现在这里就有300多头猪没运出去。路基本通过验收,但是仍然很危险,一到雨季可能又断。我们希望它永远是畅通无阻的。 <br />
在龚文友发言后,陈佩林对路检做了总结。作为高级工程师,他为通易公路定位,说工作基本完成,但是还存在问题,希望大家都珍惜自己的公路。波密县潮湿,容易陷车,希望拿碎石填充,提高行车质量。排水问题需要高度重视,因为这里山上的水源丰富,下来的水多,排水沟要挖成横向的,否则水会把公路冲垮。 <br />
从早晨离开扎木镇,到下午3点以后我们才回到通麦,在一个小饭店里吃饭时,大家狼吞虎咽,没有吃相。看来真是饿得不轻够戗。在西藏的日子里,我对这个时间吃饭已经非常习惯。西藏的交通人都是&ldquo;拼命三郎&rdquo;。 <br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车一过通麦,司机们一下子轻松起来,我从他们的脸色上就能看出这一点。五六辆车组成一个车队,大家好像在用车开联欢会。有人在起哄,点名让某某人唱歌,也有人在讲笑话,虽然都坐在车上,但是我们仿佛围坐在草地之上,心与心距离贴的很近。段长齐莫唱的最多,他还乱给别人起绰号,一个脸很黑的人被他戏称做&ldquo;非洲的小白脸&rdquo;。我想,能够苦中作乐,以苦为乐,说明人生的境界上了一个层次。他们与内地人有着截然不同的苦乐观,他们的性格中更多的是豪爽、耿直、超然和幽默。 <br />
我在车子一出通麦时看到路的右边有一座墓碑,司机说,那就是著名的&ldquo;川藏线上运输十英雄&rdquo;纪念碑。曾经多次被大水冲毁,这是重新建的。我的血猛地热起来,这是我早已经熟悉的英雄,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相见。车过通麦就到排龙,再往前是东久,运输十英雄就是在东久附近的拉月大塌方中牺牲的。那是1967年8月29日,拉月村发生山崩,闷雷般的巨响震撼着东久河谷,电闪雷鸣,地动山摇,尘土弥漫遮住了整个天空。半座山塌下来,房屋般的巨石,几十米高的大树,铺天盖地跌进东久河里,泥石甚至冲到对岸的山坡上。河水被截断,倒流形成一个长达2000多米的湖泊,水深达50多米。一个科考队有9人牺牲。面对特大塌方,眼看几十辆汽车和物资要被吞没,某汽车运输部队副教导员李显文大吼一声:&ldquo;aaa员跟我驾车突围!&rdquo;连长杨兴春等10名aaa员挺身而出,跟随其后冲进&ldquo;死亡之谷&rdquo;,突然一声巨响,山体再次崩塌,10名官兵躲闪不及,全部壮烈牺牲。1969年2月,中央军委发布命令,授予李显文等人&ldquo;川藏运输线上十英雄&rdquo;光荣称号。 <br />
排龙一带的路也极其危险,有人曾经把这里的路总结为四点:窄、险、惊、慢。过去排龙天险长约10公里,路面宽度为5米,没法超车。所谓险,一边是几十丈深的峡谷激流,一边是直立的高山,有的地方连路基也没有,只是搭起简易木桥,车在木桥上悬着半边轮子行进,车下翻着绿灰色的巨浪,谁不提心吊胆。另外这里常有车掉到江里,据说,1985年有70多辆汽车不是被埋进泥石流,就是被推入帕龙藏布江。10公里的路,要走三四个小时。 <br />
我们经过时,这里的路况可能是因为冬天的缘故而变得比较平坦。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被堵了40多分种,一辆大货车坏在路中间,大家齐动手挖了路边的山坡,车才勉强通过。到排龙门巴族民族乡所在地,只见到路边有一排陈旧的房子,乡政府的牌子上似乎已经长满了鲜苔,一派古老安静的样子。帕龙桥下,有一大片河滩,那里曾经是排龙乡政府所在地,有100多户人家,经过了几次冰川泥石流的&ldquo;洗礼&rdquo;,那里只剩下大大小小的石头。桥南,风吹动着一片片飞扬的经幡,这是藏东特有的经幡样式,白色,宽大,在风中猎猎抖动,表达着人们美好的祈祷和祝愿。但愿,那些亡灵真能在我们的祈祷中进入天堂。 <br />
说到牺牲我就想起了两个人,龚巧明和田文。她们都是80年代进藏大学生,又都是牺牲在林芝一带。我曾经想过,她们为什么选择西藏作为自己灵魂的栖息地?这里美丽吗?宁静吗?崇高吗?是什么力量把她们从遥远的内地带到了西藏,并最终留在这里。我想起了&ldquo;人生道路&rdquo;这个人们最常用的词,选择了道路,就是选择人生。龚巧明和田文都选择了不同于常人的道路,她们选择了西藏。 <br />
龚巧明在西藏工作的时间是3年多,1982年,她从四川大学毕业后到《西藏文学》编辑部工作,1985年9月26日在去边防部队采访途中,翻车遇难。她像一道一闪而过的亮光,照亮了整个西藏文坛。龚巧明生前最喜欢这样一句格言:生命的方式只有两种,腐烂或者燃烧。她自称是探险家,曾经说过:在人生的道路上,如果要我在动与不动之间作一选择,我就无条件地选择动,哪怕动的结果比不动还糟,因为不动就毫无希望。龚巧明既充满逼人的才气和号召力,又幽默、纯真、俏皮。她牺牲在川藏公路边的尼洋河里。 <br />
道路,既能把人带往生之境,也能把人带到死之地。死亡是不是也分两条路,一条通往天堂,一条通往地狱?龚巧明和田文肯定去了天堂。就在龚巧明殉难3年后,《西藏文学》编辑部另一个女编辑田文在排龙天险遇难。田文初到西藏时,特别爱玩,喜欢跳舞,不拘小节,几年后她成熟起来,开始关注西藏社会的方方面面,并对西藏文学的状况进行研究,在她和编辑部全体成员的努力下,那时候的《西藏文学》特别红火,一年之内就推出了旅游文学、青年文学、女作家作品和军旅文学等专刊。《西藏文学》的老主编叶予林评价田文:&ldquo;这是一颗怎样的灵魂啊,看似轻飘其实深沉,看似随和其实严肃执着,看似多变其实始终追求着更高的目标。&rdquo;龚巧明、田文,乃至更多的80年代以后的进藏大学生,也是沿着川藏公路和青藏公路而来,他们给西藏带来的是清新浪漫的理想主义气息,这是那个时代最值得回忆的东西。 <br />
西藏日报记者王仕银目睹了田文牺牲的全过程,那是1987年,田文与王仕银、国旅拉萨分社的张展等乘车去林芝,了解当地的旅游和资源状况。他们到了易贡茶场,一个藏族阿爸说,从这里到错高湖有一条山路,很危险但是特别美丽。田文提议徒步走过去,她爬山特别厉害,几个男士比不过她,她说考察一下说不准是一条新的旅游线路。但是茶场的场长不同意,说路有一两百公里,太危险。他们决定从易贡返回林芝,头一天晚上下了大雨,路面毁坏严重,尖利的石头充斥在路上。下午两点,他们来到排龙塌方区。 <br />
&ldquo;那年排龙的大塌方举世闻名,整个山好像都下来了,下边是河,水很急,有多深看不出来,水比黄河水还要黄。要过去,必须从已经塌方的山上冲过去,上面还有泥石流,不时有石头飞下来。我们要过的塌方区大概就是50多米。过去以前,我们看到一位藏族老人,他的腿被泥石流砸断了,地上流了一堆血,我们把所有的药都给了他,田文还给老人一些点心和饮料。如果不是方向相反,我们会带上他。有几个人先过去了,田文和张展走在中间,我走在最后。大石头全部滚到江里了,脚下全是松软的土,踩下去能没到膝盖。我们在泥里爬,爬了五六步,我听到一种空响,是轰炸机的声音,抬头看看,什么也没有,我正犹豫,听到对面有人大喊:快回去,塌方了!一片石头往下落,张展抱住田文,左躲右闪,在泥里滑出十几米,离河面只有5米了,他们躲过两块石头,这时候一块大石头掉下来,砸在田文的脑门上。&rdquo;在西藏日报社编辑部,王仕银对我说:我就那样看着,一辈子都忘不了。田文穿着一双旅游鞋,牛仔裤,毛衣系在腰上。9天以前,从林芝来的路上,她指着尼洋河说,龚巧明就死在这里。想不到,她也长眠在这里了。 <br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行进在川藏路上,虽然有种种灾难与可怕的传说,但是我发现路边却出奇的洁净,没有任何污染。 <br />
过排龙,再到东久,经过有&ldquo;东方瑞士&rdquo;之称的鲁朗,翻越色季拉山,就到达林芝地区所在地八一镇。即使是冬天,鲁朗也是一片五彩缤纷的世界。这是一片典型的高原山地草甸带,长约15公里,平均宽度1公里左右,溪流蜿蜒,一簇簇乔木丛中,藏胞的村寨星罗棋布,具有林区特色的木篱笆、木板屋和木头桥错落其间,构成了一幅恬静的山居图。鲁朗草坪带的两边是原始森林,由低往高分别以青棡、杜鹃和桦树为主的灌丛林带,云杉林带和高山松林带组成的&ldquo;林海&rdquo;,每年夏天,这里就成了杜鹃花的世界。而到夏季,成千上万不知名的野花盛开,如一位少女换上新装,使人眼花缭乱,那些颜色五彩缤纷,互相映衬,像彩霞,像织锦,花香伴着湿润的空气直入你的鼻孔,使人心旷神怡。这是冬天,由于天气寒冷起来,雪花给每一座山顶都涂上一层银色,草坪变得金黄,除了路边的松树和青棡永远青翠,其余的树叶由绿变黄,又黄变红,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好像是一幅梦幻般的抽象画。 <br />
我想永远在这里住下来,每天赶着一群羊,行走在这幅画里,那该是一种多么大的幸运与幸福。 <br />
在快到色季拉山口的时候,天上飘起细碎的雪花,到处是白茫茫的颜色。我们在挂满经幡的山口停下车,欣赏着壮丽的景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不禁狂喊一声:色季拉,我来了!色季拉过去也以危险著称,它是念青唐古拉山南伸余脉,与喜马拉雅向东发展的山系相连。色季拉,在藏语里是&ldquo;供神酒山&rdquo;的意思,这里受顺着雅鲁藏布大峡谷进入的暖流影响,属于湿润山地暖湿带和半湿润山地温带气候。这里也是以杜鹃花海闻名,每年4&mdash;&mdash;6月,从海拔2900米的山脚,到海拔5300米的山顶,娇艳的杜鹃花依次开放,尤其是6月,沿公路长约50公里,宽约20公里的杜鹃全部盛开,面积达1000平方公里,有25个品种的杜鹃好像在一夜间绽开,这种奇观世所罕见。 <br />
公路沿线如此洁净美丽,除了自然的造化,也和西藏交通战线广大干部职工强烈的环保意识密不可分。西藏交通厅的加措厅长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们在建设公路的同时也有对自然环境的破坏,修路方便了交流但是破坏环境,这是辩证的关系。我们尽力把这种破坏控制在最小范围内,而且要尽量给环境以补偿,哪怕是多绕路,多花钱,多费工,也要搞好环境保护。青藏高原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我们要精心呵护它。平日里,交通厅要求道班工人不仅要维护道路,更要注意保持道路周围环境的清洁,行人丢弃的不可降解垃圾,如易拉罐、塑料袋、玻璃瓶,要随时捡走,不能让风吹得满山遍野都是。在修路时,对于一些古老的树木,他们将树连根一起挖出,并将其根部保护好,把它们移植到路边,开春这些树就能生根发芽。老树中间再植上小树苗,铺上草,整个路就成了绿色的海洋。 <br />
在公路维护和施工中,西藏交通职工为了环境保护想尽办法。过去修山路就是在山上开辟出一条路来,会破坏植被,时间久了山体越来越窄,又得破坏山体及植被,加宽路面,形成恶性循环。现在是在崖边填上土石,与公路等高,修好外挡墙,以拓宽山路,保护山体。这种办法费时费工,但是有利于环保。为了环保,施工队宁愿从远处无路的河滩取石材,而不就近放炮炸石料;宁可把料堆在几公里外的山地里一趟趟地去拉,也不堆放在附近的草地上。 <br />
如果你是一个旅游者,经过这里时请一定不要随手乱丢垃圾。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我们保留一片梦境一样美好的地方,给我们的心灵保存一块洁净之地。 <br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路上有一群铁打的兵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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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波密的时候,看过西藏电视台的一个节目,武警交通一总队四支队的3名官兵正在谈他们的工作和生活。他们是四支队政委何玉宣,八中队教导员赵文胜,八中队战士陈向军。 <br />
何玉宣说,过去川藏路一年有半年时间不通车,我们担负着最主要路段的保通任务。排龙号称天下第一险,也被说成是葬魂谷。在新版地图上,这14公里是专门用红线标出的。通麦和排龙从4月到11月,我们天天和泥石流打交道,每天都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赵文胜说,今年夏天的一个早晨,7点多,一个人花20多万买了一辆车,陷进泥石流。驾驶员来找我们,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也害怕,但是,老百姓的事我们必须管,我带着突击队上去,到车跟前一看,有一段塌方,随时有石头飞下来,我们就用推土机推,突然,石头下来了,我听到凄厉的哨声,推土机倒退已经来不及,石头从推土机上飞过去了。我们白天出去,晚上不一定能回来!陈向军说,开始参军刚到西藏,连觉也睡不着,刚下飞机一看四周,非常荒凉,后悔了,到中队后领导很关心大家,组织大家学习,生活上特别照顾,业余时间,可以学电脑,打乒乓球和篮球,思想稳定了。遇到塌方,战士们用的是最原始的工具,铁锹,十字镐,钢钎,两个人抬一根圆木,直径是10公分。 <br />
那晚,我失眠了。眼前总有石头在晃动。一个战士曾经对我说,原来看电影不明白,为什么古代人打仗总是用擂石滚木,你到了川藏线的塌方区就会明白,这些飞石的威力绝对不亚于万炮齐发。在这里,你还会领悟一个道理:声音也是具有杀伤力的。那些声音如大海里汹涌的波涛,一波又一波地向你冲击而来,它只要碰上你,你就会感到灵魂已经出壳,它把你掏空了,在这些声音中,你会魂飞魄散,不知道自己去了何方。遇上塌方和泥石流,一般人站在那里腿都打哆嗦,全身发软,乃至无法站立。但是,有一支英雄的部队,常年战斗在川藏路塌方和泥石流最严重的地段,用生命和鲜血谱写了一曲曲感人至深的壮歌。 <br />
他们就是武警交通一总队下辖的部队。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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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上川藏线之前,我在成都专门去了一趟武警交通一总队的队部。总队长柴金存是山东人,在西藏工作了近十年,仍然说着一口山东话。他身穿警服,瘦高的身材显得很威严,和很多军人一样,他的话语不多,但是却掷地有声,这使他的面部线条显得格外硬朗。我去他们的食堂吃饭,两张桌子上铺着白布,很干净,周围坐的是总队的政委和副总队长们,他们都是在西藏的公路上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老兵,大概因为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他们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丰厚,沉静,处变不惊。 <br />
柴金存介绍说,一总队是一支既担负着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重要职能,又直接从事国家交通建设的施工部队。他们身穿军装,却常年与钢钎和铁锹为伍。自1966年第一个团级单位组建以来,近40年如一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誓叫天堑变通途。部队的前身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基本建设工程兵青藏公路指挥部,1985年1月正式改名为&ldquo;武警交通第一总队&rdquo;,下辖3个支队,值得一提的是,1996年他们组建了全军第一支机械化养护部队,担负川藏线上最为艰险的800公里道路的养护任务,使川藏公路每年的通行时间不断提高。 <br />
在成都的几天时间里,我收集到这个部队大量感人肺腑的故事。 <br />
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开始对川藏公路进行治理,特别是&ldquo;九五&rdquo;以后,投资力度不断加大。&ldquo;九五&rdquo;期间,国家把川藏公路的治理列为重点建设项目,总投资达20多亿元,在西藏境内共整治了海通沟、如美沟、嘎玛沟、冷曲河、中坝加马其美沟、古乡冰川、排龙沟泥石流、东久整治等八大路段。武警交通一总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川藏公路建设工地的。 <br />
1990年,武警交通一总队三支队接到上级命令,兵分三路向波密县进发。部队主力从四川省江油出发,经成都向西,进入川藏线,其余部队也从各地赶来。最后一个梯队40人,由三支队参谋长曹兴昌带队,沿着青藏公路到拉萨,再沿川藏线东进波密,艰难跋涉2000多公里。曹兴昌说:&ldquo;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rdquo;最惊心动魄处是在东久,当时已经是晚上,路况又不好,前面有近百公里道路被泥石流和塌方彻底摧毁。军令如山倒,为及时到达指定地点,他们决定徒步前进。夜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40个人背起行囊,踏上历险路程。半夜时分,他们到达了排龙天险,许多人脚上打起水泡,实在走不动了,然而,在泥石流猖獗的区域,坐下来就是等死,他们搀扶着继续前进。路上,他们遇到一个地质勘探队,勘探队员们招待了大家一顿稀饭,并开信号枪为他们送行。第二天黄昏,又累又饿的官兵们来到102大塌方地段,半个山掉进了帕龙藏布江,路已无影无踪,徒步也难以通过。大家只好手拉着手,从山上绕过去,结果因为天黑,迷失在一片原始森林中。漫山遍野传来野兽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再往前走随时会发生危险,大家就背靠着背坐在地上等待天亮。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已经吃完,曹兴昌想给大家找点水喝。水声很近,就是走不到它的跟前,原来发出声音的山泉在深谷对面的山崖上。太阳出来了,树叶上挂满露珠,焦渴的战士们急切地去吸露珠。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曹兴昌决定带领大家翻过山去。他带头丢掉了身上的东西,只留下40个人的档案袋,他们手脚并用,拽着树枝藤草,在陡峭光滑的悬崖绝壁上攀援,一个个好像泥人。刚分配来的大学生姜小清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曹兴昌说,背我也要把你背过去!姜小清不忍心了,他咬着牙坚持向前走去。下午,他们终于走出密林,支队派来的两辆东风车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两天。 <br />
在与首长和战友紧紧拥抱的一刹那,泪水从他们的眼睛里夺眶而出,怎么也擦不干净。 <br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行路难,修路就更难了。三支队刚刚进驻,就面临着一个又一个困难。中坝段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帕龙藏布江水位上涨,冲上公路;伴随而来的是泥石流和山体塌方:102,松宗,米拉山&hellip;&hellip;雨,整整下了一个月,路全部断了,三支队被困在中间。他们坚持了160天。 <br />
二连地处然乌天险,处境最惨。除了营区,路已见不到踪影,百分之九十的新建公路被毁。连队组织3个突击队上路,战士们咕嘟咕嘟喝几口白酒,跳进齐腰深的水中,西藏的水都是雪山上融化的冰水,即使最热的夏天也如针刺刀扎,他们个个冻得嘴唇发紫,胸前背后被山石和冰凌划出一道道大口子,但就是这样,他们一天也坚持工作12小时,打木桩,扎木笼,夯实基础。 <br />
工地成了一个&ldquo;荒原孤岛&rdquo;,一个月之后,粮食吃完了,副食品也所剩无几。施工的物资更是供不应求,战士们趟激流,攀山崖,来回跋涉几十公里,把一袋袋物资和粮食背回工地。 <br />
情急之下,支队专门租用了一辆冷藏车,装上4吨猪肉,从青海省格尔木市经拉萨运入川藏线,当车辆进入排龙的时候,处处是塌方没法通过。冷藏车滞留了七八天,押运的战士步行100多公里向支队报告,支队立即组织官兵前往搬运,将4吨猪肉一片片背回来,再一片片送到连队。等猪肉到了战士们的嘴里,已是20多天之后,肉已经略微变质,但是大家说,这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香。 <br />
三支队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圆满完成任务,这是一个奇迹。 <br />
部队从牛踏沟搬进冷曲河时,走到然乌沟,前方发生雪崩,天上又飘起巨大的雪花,积雪厚达几米,部队无法通过。天黑了,气温降到零下20多度,战士们裹上大衣再披上被子,提心吊胆在车厢里过了一夜。早晨起来,头发上都挂着冰凌,眉毛上挂着冰碴,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发生雪崩后果不堪设想。战士们没有吃早饭,就开始用铁锹和钢钎破冰除雪,冰面太滑,有人脱下大衣垫在车轮下,前拉后推,硬是把十几辆车拖出了&ldquo;死亡之谷&rdquo;。 <br />
冷曲河是怒江大峡谷的&ldquo;鬼门关&rdquo;,40公里的道路逆流而行,几乎全部是从半山腰凿出来的,狭窄多弯,仅能容一辆车通过。路面多处悬空,随时有陷下去的危险。下面是冷曲河,洪水涌上路面,就会冲毁路基。上面是破碎的山岩体的悬崖,山石松动悬空,下雨时易发泥石流,天晴后泥石收缩,石头纷纷坠落。1998年8月,冷曲河山体大滑坡,河道被堵,怒江峡谷刹时成为几十米深的湖泊,灰尘升腾,笼罩着十几里的峡谷,一天没有散尽。必须尽快疏通河道,否则刚建好的防护工程和路基就会被毁掉。当时的支队长刘柏苍在山间爬上爬下,还用床板扎成木排,划过水面,实地考察灾情,制定施工方案。抢通过程中,飞石不断,加之作业面极窄,机械无法进入施工现场,给施工带来极大难度。部队不得不一边开挖便道,一边从下游爆破疏通河道。一时间,怒江峡谷炮声隆隆,人声鼎沸,刘支队长声音沙哑,咳嗽不止。说不出话来,他就用手势指挥。一天,他正组织部施工,突然,&ldquo;轰隆&rdquo;一声,塌方再次发生,气浪掀起的沙粒和尘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见。等尘埃散去,人们才发现,塌方离他们如此之近。 <br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当死亡成为一种生活的常态,甚至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就需要人有出众的品质与意志。这种人的骨血里有与众不同的东西,比如铁一样的坚硬与坚韧,还有锋利,等等。奋战在川藏线上的武警官兵们便有这样一种气质。我和武警交通一总队政治部主任汪海交谈过。他原来是四支队,也就是养护支队政委,在川藏线上待了六年多,非常熟悉这条路和这群兵。 <br />
汪海首先给我讲了养护支队成立的背景。20世纪90年代初期,川藏路自然灾害严重,每年都有几个月不通车。作为一条重要的国防公路,保持它的畅通意义重大。国家和西藏自治区对这条路进行着反复调研。1996年6月交通部一位副部长在柴金存的陪同下,全程考察了川藏公路。路上他们整整走了10天,跑坏了6个车轮胎,汽车挡风玻璃也被飞石击碎过,到拉萨时,那辆车已经满身创伤,无法开回成都。经过考察他们发现,从金沙江边的竹巴笼到西藏的东久近800公里路段,大型灾害频繁,气候异常恶劣,道路经常中断,地方养护力量薄弱,技术能力跟不上,成了川藏线的&ldquo;瓶颈&rdquo;。这些情况引起中央高层领导的重视,于是,我军历史上第一支以公路养护保通为主的特殊部队诞生了。 <br />
从诞生之日起就决定了命运,他们必须是铁一样的汉子。 <br />
部队的任务段被称为&ldquo;三最&rdquo;:自然灾害最多,环境最艰苦,道路最危险。1996年11月8日,养护支队成立大会在西藏波密县举行。他们确定了工作目标,一年组建接养,两年明显改观,三年全部达标。现在,近8年时间已经过去,他们经受住了考验,成为一支打不烂摧不垮的铁军,成为&ldquo;老西藏精神&rdquo;在新时代的最好体现者。汪海对我说,在西藏的6年是他一生中最艰苦却也是最值得回味的时光。为什么?首先在那里每天都要经受生与死的考验,他把这800公里的地形总结为&ldquo;四大水系、六座高山、九大险段&rdquo;,三分之二的路段在海拔3600米以上,最高处达5008米,高寒缺氧。这里,危险每天都在发生,夏天是泥石流和塌方,冬天是雪崩和冰雪,支队10多个领导都有遇险的经历,战士就更多了。对于人而言,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不会再获得。 <br />
这是一种气氛,仿佛你有一个邻居,就叫死神,他天天狰狞地笑着,在你的身边终日游荡,阴魂不散,不知道哪一天,它会把魔掌伸向你。这需要你的身心特别强大,强大到可以藐视死亡。&ldquo;老西藏精神&rdquo;是`精神强大起来的有力武器。汪海说,新战士入伍时都是十八九的孩子,和社会上的普通青年没什么两样,他们还有些稚嫩,但是到了部队就是士兵,不但要学会生活,更要去工作,在荒凉的地方完成繁重的抢险救灾任务,这是一个硬性任务。经过几年,他们在苦难中慢慢开始坚强成熟,有了在西藏当兵的经历,人生的什么艰难困苦都可以克服,这是西藏给他们的最大财富。 <br />
我问汪海个人有什么历险故事,他说:&ldquo;我给你讲两件事,1997年3月26日,我从波密去拉萨,走了8个小时,我们才到色季拉山口,雪很大,我们只能靠前面的车辙辨认道路,摸索着前进。快到山顶的时候,前面来了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司机把车停到路边,就在卡车从我们身边经过时,前轮滑到沟边,无论如何使劲,再也上不来了。我们帮他卸了货又重新装上才出发。川藏线上就是这样,谁见到别人有难都会帮忙。到山顶后开始下山,没想到汽车更不听话,司机已经挂上了前加力和低速档,油门一点也不敢加,以几乎为零的速度前进,车子还是在路上滑来滑去,一会儿左一会儿右,随时可能掉下山谷,吓得司机拉起手制动救急。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汽车像在一个大舞台上扭着迪斯克,一米米向前挪。这个大舞台我永生不忘,天幕低垂,雪花飘舞,山峦起伏,那种舞台是人工怎么也造不出来的。它在你的人生中不会出现几次。还有一次是在川藏线上理塘县附近,在一个背阴的路上,汽车方向突然失去控制,只觉得车尾巴一甩,车头滑向河边,司机一踩刹车,车子来了个180度调头,几乎斜侧成45度撞到山上,又弹回路边,整个过程也就是一两秒钟时间。当时我脑子里惟一的念头是&ldquo;完了&rdquo;。在车停稳后,我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车上呆了很长时间才走下车,一看车更胆战心惊,车前的保险杠、水箱罩全部变了形,山崖上一块突起的石头被撞得粉碎。车离河边还不足1米,真不敢想象,如果车子的冲劲再大一点,石头再硬一点,保险杠吸收撞力的作用再小一点,那我们都完了。回头看看那路面,原来已经结了冰,被尘土覆盖住了,从此,我在冰雪路上行驶更加小心谨慎。&rdquo; <br />
汪海是安徽人,但是我感觉他更像一个北方汉子。说话简洁凝炼,富有激情。他多才多艺,喜欢写文章,他写的反映养护支队生活的作品被《报告文学》杂志刊登过。我发现他写的非常简洁,没有更多的渲染和描写,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说多了人家会反感;而如果把我们的生活状态真实地反映好,我想许多人会感动的。 <br />
见我一副不过瘾的样子,汪海说,我再给你讲两件真实的事。一件事发生在你去过的102,我们部队原来的政治处主任范景峰在那里死里逃生。1991年8月,当时担任三支队组织股干事的他由拉萨返回波密,被102挡住归程,为及时返回部队,不得已徒步翻山回部队。天,还下着小雨,他穿着雨衣,背着行装,从滑坡边缘攀登。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实在太累,就势靠在一棵树上休息,稍一闭眼,不知不觉中身体已经随一块大山石滑向河底,在流沙和飞石中挣扎了半个多小时,幸好在滚到河边时被一棵大树挡住。凭着求生的本能,经过3个多小时的爬行,他又奇迹般地出现在路上,此时已不省人事,浑身都是泥浆和血肉模糊的伤口,雨衣、背包、眼镜、鞋子,早不知去向,是道班工人救了他的命。就在我们3支队接受任务后,我看过102,整个滑坡下面到处散落着汽车残骸,一条用树干和碎石支撑的小路勉强可以通过一辆汽车。 <br />
汪海接着讲了另一个故事,在听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我不时陷入想象之中。天地万物是否都有灵性?包括一根草,一棵树。否则它们为什么会救人?我在川藏线上不止一次听说过树木挽救人的生命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排龙。1999年,四支队八中队指导员罗献云带领官兵在这里抢修公路,当他奋力搬动一块大石头的时候,用力过猛,一头栽进几十米下的悬崖,往下看,绝壁上草木丛生,只见江水奔腾,浊浪滔天。不少人失声痛哭,拼命地喊叫:指导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情急之下,中队长找来两捆铁丝,一头拴在自己腰上,一头让大家一点点往下放。一直到了70多米,才发现罗献云两个肩膀被石头挡住,头恰巧卡在石缝里,人倒挂在山崖上,浑身是血,不省人事。接着,又下来几名老兵和中队长一起把罗献云背上公路,送到波密县医院。经过半个月的抢救,罗献云才苏醒过来。伤情稳定后,他被送到成都华西医院,经过整整一年的救治,他才逐步恢复记忆。他回忆说:在刚摔下去的一刹那,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身体被树枝挡住又弹起,在空中翻腾旋转了几圈,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以后什么也不知道了。是那块石头和那棵大树挽救了他的生命。在这种情况下,死亡是必然,而活着是偶然。可是奇迹还是发生了。 <br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在和汪海的交谈过程中,我感觉武警官兵的生活中,隐隐可以看到一条主线,它贯穿大家的生活和工作,也贯穿着整个川藏路。这就是人的精神。我让汪海用几个浓墨重彩的事情把这条主线描得粗一些,他说,好吧!我再讲三件大事,绝对值得你大写特写。让我们从川藏路南线从东往西讲。 <br />
第一件事是战胜海通沟塌方。海通沟位于西藏芒康县,是川藏线由四川进入西藏后的一段狭长山沟,几十公里长,由于山体石质松散,风化严重,河水不断地下切河床,造成两岸山崖陡峭,塌方频繁。2001年4月25日,这里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塌方,一夜之间,几十万立方米土石从海拔3500米的山顶倾泻而下,把海通沟堵了个严严实实,并掩埋了公路,形成一个湖泊。汪海带领机关抢险指挥部星夜兼程,赶到现场。只见塌方区已经形成3个巨大的锥体,经测算,最大的一个锥体底部弧长约200米,高800米,垂直地面80度。山顶上还有近200米高的土石,像一个大沿帽倒挂在那里,不时有石块飞下来,在沟底弹起又砸到对面的山上飞散开来,散落到方圆几百米。尘土飞扬,声音轰鸣。对于这次救灾,国务院派来了专家组,西藏自治区安排一名副主席坐镇指挥,武警总部指派警种部周部长亲临现场,考察灾情。 <br />
抢险方案敲定之后,需要加强下游的力量,汪海决定趁早晨山体相对稳定,穿越塌方区。5月5日早上8点,他从一中队挑选了20名身体素质好的老兵,乘冲锋舟从湖面向塌方区进发,快到大坝时,下游的观测哨通过对讲机报告:山顶有石头下落。舵手赶紧掉转船头往回撤,还没到岸边,就看到河水溅起高高的水柱。大约等了20多分钟,他们继续前进,在塌方体对面的山脚下了船,按预定队形从大坝上通过。脚下全是散落的石头,极不稳定,不时有人摔倒,但没有一个人敢停留。冲过这道关口以后,大家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心扑腾扑腾跳了很久,才发现有几个人的脚脖子扭伤,也有人被锋利的石头划破了。 <br />
最后,他们抢通了公路。 <br />
第二件事是战胜然乌沟雪崩。继1996年然乌沟发生特大雪崩以后,1998年春天,连续多日的暴雪再次使川藏公路上的积雪达到30多厘米。3月20日上午,六连连长李仕林像往常一样,正带领大家清理积雪。突然,一阵沉闷的吼声从远处传来,凭着在西藏14年的修路经验,他知道前方又发生雪崩了。他带领战士赶到十几公里外的雪崩现场,只见雪崩堆积物横在路上,绵延数里,最高处有三层楼那么高,像一座山。他们马上投入紧张的战斗,这里的海拔可是4000多米啊,就是走两步路也要喘粗气,饥饿,寒冷,疲劳,干不了一会儿,大家的脑胀欲裂,天旋地转,有的战士实在站不住,就跪在地上挖雪。随着作业面的拓宽,危险也不断袭来,冰滑路险,战士吴先河开着推土机在推一块大石头时,眼看石头要到悬崖绝壁边,可是怎么也刹不住,竟随着石头滑向崖边,旁边的几个战士急中生智,急忙脱下棉衣塞在履带下,才避免了一场车毁人亡的灾祸。经过两天两夜的奋力拼搏,路终于通了。 <br />
可是还没等官兵们喘口气,第二天,84道班附近又发生雪崩,冰雪壅塞了河道,河水涌上公路,水深达两三米。官兵们跳进刺骨的冰雪中,用沙袋筑起一道水中长城。短短10天时间,然乌至中坝50公里范围内,接连发生23起雪崩,其中特大雪崩6处,大雪崩10处。两个汽车团和100多辆地方车辆被堵在路上,情况十分危急。 <br />
为了尽快抢通公路,六连官兵把方便面和压缩菜带到了工地,昼夜施工。一天,正在施工的推土机手苏成云听到战友的呼喊,赶紧踩了制动,抬头一看,只见一块巨大的雪崩山石从山坡飞滚下来,跑是来不及,他双眼一闭,听天由命,几个清理积雪的战士急忙躲到推土机底下。山石落在推土机前方1米处,路基被砸出一个半人深的大坑。4月18日,苏成云通过一处悬崖地段,发现路面上有一条很长的冰带,汽车通过非常危险,他决定铲掉它。于是他加大油门向前冲去,结果,推土机横向滑移,连人带车摔进冰河。李仕林带人回去寻找,大家喊着苏成云的名字,在结冰处,终于发现推土机散落在几十米深的河道里,七零八落,再仔细看,苏成云躺在河里的大石头上向大家招手,。当被救上岸时,他湿透的衣服已经结成盔甲,人几乎失去知觉。原来,推土机在摔下去时,驾驶室与机体分离,他困在驾驶室里一直滚到河中,凭着本能爬到旁边一块石头上。一个星期后,他的身体基本恢复正常。 <br />
经过10昼夜的奋战,道路全部抢通了。昌都车队的一名藏族司机说:&ldquo;从车子被堵的第一天起,我就绝望了。如果是以前,至少要两个月才能通车,没想到部队在这么短的时间抢通了,真是奇迹!&rdquo;昌都地区的领导冒着纷飞大雪,驱车400多公里,专程赶到然乌沟慰问。西藏自治区交通厅和成都军区后勤部发来了慰问电。总队为六连记集体三等功。 <br />
第三件事发生在易贡。2000年4月9日深夜,易贡发生百年不遇的大塌方,一瞬间,数亿立方米砂石从海拔6000多米的山顶倾泻而下,在易贡河上形成一座大坝,长2000多米,宽4000多米,高80多米。因为被堵,河水瀑涨,水位越来越高。如果不及时开口泄洪,等到水满坝顶,激流冲刷,有可能造成坝体溃决,泄洪量将达到1998年长江汛期的三倍,下游的损失不可设想。灾情,惊动了北京和拉萨,各方面的专家火速从各地赶来,经现场考察认证,这是一次特大的山体崩塌性滑坡,主要原因是山体构造松散,风化严重,稍受外力影响就会发生滑塌。虽然塌方形成的坝体较宽,但是主要成份为沙石,溃堤的可能性极大。为防止灾难再次发生,国家防总当即决定:开挖大坝,尽快泄洪,把灾害降低到最低限度。 <br />
西藏自治区两位副主席在抢险现场,武警和解放军1000多名指战员奉命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昼夜不停地突击了两个多月,在大坝上开出一条宽60米、深40米的泄洪道。6月11日,当人员和施工的上百台机械车辆刚刚撤出,洪水即于下午6点漫过泄洪道,很快冲毁大坝,于夜间12点形成洪峰,下游水位由平时的4米暴涨到32米,沿河的公路和桥梁被毁坏,耕地和村庄被淹没,整个河道像被洪水&ldquo;理发&rdquo;一样,齐刷刷地剃了一遍。水过之后,土灰色的山体裸露,与别处绿色的植被形成鲜明的对照。有两个战士,是武警交通二支队的,被困在大水中,他们只能爬到山上,在现场的西藏自治区副主席杨传堂和加保的指挥下,营救了三天三夜,他们才脱险。 <br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我问汪海:这些都是战士英勇的一面,你们有没有伤心的时候? <br />
&ldquo;当然有!&rdquo;汪海回答的斩钉截铁。他说,一到雨季,白天路修好了晚上毁坏了,天天修路,天天路垮,这样循环往复,是对人神经的最大折磨。如果是你在那里,也恨不得坐在地上大哭一场。战友牺牲和离别,都会让这些钢铁般的汉子失声痛哭。这眼泪,不知是苦,是酸,还是悲。 <br />
汪海记得有那么两次,他哭得极伤心。1997年4月份,部队的机械还没有完全到位,他们就掀起为期70天的施工高潮,他带领工作组沿线进行巡回动员。5月初的一天下午,风格外大,五中队的战士正在安久拉山上挖边沟,狂风裹着沙石无情地撕扯着大家的衣服。汪海走下车,发现一个星期前刚见过面的战士们脸色全变了,黑了,紫了。连牙缝里也塞满沙子,脸上道道血印如蛇皮,像鱼网一样向四周开裂,干裂的嘴唇上血痂连着血痂,肿得老高老高,说话都很困难。看到这里,汪海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扑簌簌流下来。他马上向后勤发电:火速调运太阳镜、口罩、奶粉、白糖,运到工地。 <br />
还有一次,部队精简整编,支队领导班子中有5名战友要转业,汪海想起大家一起在川藏线上经历的风风雨雨,伤感不已,泪流满面。可以说,他们的军旅生涯都有20多年,年龄在40岁开外,已经成为地地道道的西藏人。西藏高原就是他们的家,就是他们的灵魂,如今听从国家命令,他们要离开了,能不让人伤心流泪!在战友们离开的一瞬间,汪海的心一下子空了。 <br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00: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神奇的大柏树下有一个汽车村 <br />
<br />
第一次到林芝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我住在西藏农牧学院的招待所里,窗外几十米远的地方是一座青山,青翠欲滴。山下是青青的菜地,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偶尔有鸟鸣进入我的梦乡,便觉得这里就是仙境了。 <br />
对于林芝的情况,早在西藏工作时我就烂熟于心,只是没有到过林芝地区的驻地八一镇,这是我的一大遗憾。好在和林芝的缘分未尽,回内地后数次到了林芝八一镇,一来因为交通变得极为方便,从拉萨到林芝过去要两天时间,现在半天就可以到达;二是因为工作需要,我写和平解放西藏的历史,写川藏路,林芝都是重要的一个点。在我心里,林芝就是一片以原始森林为主的绿色海洋,浩浩荡荡,无穷无尽。它位于西藏自治区东南部,雅鲁藏布江中下游,素有&ldquo;西藏江南&rdquo;之称。地区下辖林芝、工布江达、朗县、米林、墨脱、波密、察隅7个县,是一个以藏族为主体的多民族地区,主要有藏族、门巴族、珞巴族、僜人、怒族、独龙族、傈僳族、纳西族等少数民族,7个县中有4个县与印度、缅甸接壤,边境线长达1000多公里,还与云南省相连,也是四川省进入西藏的要冲。林芝的人文和自然景观都很丰富,尤其是自然风光令人如梦如幻,如痴如醉,世界旅游组织专家考察后认为,林芝绮丽的风光绝不亚于阿尔卑斯山下的瑞士,而且多了一些原始风味。这里是开展登山、探险、漂流、滑雪、森林浴和进行科学考察的绝佳场所,也是建立国际极地森林公园的最好选择。 <br />
我们之所以有了上述种种美好的设想,很关键的一条就是因为有了公路。旅游是在大地上行走的艺术,如果没有路,我们如何旅游去?二者是相辅相成的互动关系。 <br />
林芝地区所在地八一镇,更是川藏公路这棵粗大藤蔓上长出的一个硕大果实。看名字我们就可以想象得到,它和解放军有关,也和路有关。50年前,从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八一,和平解放西藏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尼洋河的荒滩上埋下这座新城的第一块基石,从此,它有了自己的名字:八一镇。因为它新,所以不像拉萨和日喀则那么老态龙钟,而是显得朝气蓬勃,现在它被西藏人称为&ldquo;小香港&rdquo;,是一座高楼林立的高原新城。 <br />
我最早去过工布江达县的错高湖,那里已经成为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我们去时还没有开通油路,从川藏公路的巴河桥向里,首先遇到的一个地方叫&ldquo;老虎嘴&rdquo;,这是守卫错高湖的第一道大门。远远望去,万绿丛中突起一块巨石,好像一把尖刀挂在群山腰间。路,像一条细细的麻绳,又被虫子蛀过,随时要断的样子。几十米的山崖下,形成一个小湖,涛声如雷。旧时,这是挡住外来妖魔鬼怪的地方。我们的北京吉普车在爬坡时忽然失灵,如果退下去,就是深渊,多亏司机刹住了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从&ldquo;老虎嘴&rdquo;到湖边,也没有好路,我们陷了几次车。湖畔风光虽然美丽如画,但是路况不好挡住了许多人的脚步。2003年夏天,我和济南日报报业集团的总编辑崔齐东等人来到错高湖,想不到,宽大的柏油路已经通到湖边,前来旅游的人特别多。老崔感慨:如果没有这么好的路,我们怎么看到这神仙才能居住的地方!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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