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央嘉措

干脆面

人们面面相觑，长时间地沉默不语。坐满了人的议事大厅，竟像一座连风声也没有的空谷，只有窗外传来细微得难以辨听的沙沙声，大概是雪霰还在下着。

“如果没有不同的看法，就一致决定了。”拉藏汗催促着，威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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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听我讲。”敏珠活佛合十着双手说，“达赖佛行为不检，乃是迷失菩提之故，况且出身于红教世家，不惯黄教清规，也为众生所知，恐不宜说他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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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说：一鸟飞腾，百鸟影从。敏珠活佛又是五世达赖的密友，历来德高望重。经他这样一说，鼓舞了大家为六世达赖辩护的勇气。会场顿时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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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只是游戏三昧，实际上未破戒体。”一位堪布接着说。

“对于六世，民间流传着这样一首诗歌： 虽有女人陪伴，从来未曾睡过；虽有女人陪伴，从来未曾沾染。 这前一句显然是太夸大了，后一句倒确是事实。”热振寺的活佛做了一个十分肯定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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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世达赖到现在已经二百八十余年，至于哪一世达赖是真是假的事，我们从来未听说过，连想也不敢想啊！”另一位活佛用请罪的口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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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世达赖是蒙古人，我们西藏人也没有谁说他是假的。”大厅的一角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有些低哑，话里却带着刺儿。有人瞅了拉藏汗一眼，暗暗地替那位插话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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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话者竟是伺奉在六世身边的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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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世的坐床是皇帝批准了的，听说皇帝至今也没有认定他是假的。此事非同小可，请拉藏王爷三思而行。”哲蚌寺的堪布有些激动了，但是在极力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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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七嘴八舌地讲着自己的看法，却没有一个人说仓央嘉措不是真达赖，也没有一个人提到第巴桑结甲措。桑结甲措已经死了，仓央嘉措却必须拯救。尽管人们对这个年轻人的遭遇和处境怀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心情，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那就是心里都装着他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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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拉藏汗站了起来，“诸位的慈悲胸怀是可敬的，但事实不能靠说情来改变。大家好像都忘记了，我发现仓央嘉措不是真达赖已经有五年了。康熙四十年我就曾经和策妄阿喇布坦共同声明过，不承认他是真达赖。他本人并没有提出异议，还亲自到日喀则向班禅退戒，愿意放弃尊位。事到如今，你们又何必为他辩解呢？”拉藏汗压着怒气，却提高了嗓门儿：“现在，我郑重宣布，大皇帝已经下诏，叫我将仓央嘉措送往京师。这就是说，大皇帝已经认为他不配再坐在布达拉宫的尊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