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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霏羽墨墨

[游记攻略] 孤身穿越大羌塘无人区 !生死75天!(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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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5:51:1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广东广州
色是盐碱,泥沼很冷,每次探路不会超过三分钟



太阳下山前一刻终于看见一个湖,却是一个大盐缸,今夜无水

第三十三天(5-22),18.9公里,宿营地海拔4986米
  
  天气,好周期。继续东进,寻找绥加日山的风翎垭口,准备进入朝阳湖盆区。晨,没吃。上午近十点发现一个湖泊,微碱性,可适量饮用,利马取冰融水,此行唯一一次途中生火烧水吃饭,有些虚脱。喝饱未吃饱,已经好很多,赶路。
  
  十二点上一个大坡蓦然眼前的是,一个宽大的盆地里居然有几十上百个泥火山,锥形特征更明显,恍然异星球。这使我更加坚信两日来所见的是泥火山。一片闪闪银光吸引我,初以为是露头水晶,近处才知是云母片,一层层相叠,似一本厚书,可轻易剥开,稍有韧性,易碎,手指一捏便咔嚓。半透明,似熬成片状的糖浆,很美。不知此种云母石和泥火山成因是否有关联,但此处露头云母太多了,风化的也厉害。有专业人士可以再结合这云母判断一下,以正视听。可惜未拍一张云母照片,遗憾。另说,盆地东侧小山上有一大地三角点,这至少说明了当年测绘兵来过,至于科学工作者是否来过未知。羌塘地质资料中确无发现沉寂泥火山相关内容,所以,泥火山是否还是存疑。
  
  穿过火山盆地,东侧地貌呈现盆地戈壁,风化石极多,很拟物,上了一张骆驼石,大家可以看像不像。有几次误判,终于确定一条通往垭口的河道,人品不好,干硬河床很快变成软沙底,推得我十分的十分的忧郁。途中看见一只硕大的死乌鸦,原本想拔根羽毛随身带着,因为有个朋友不相信有这么的大的乌鸦,他看了这长达40厘米的主羽一定会心服口服。还是忧郁,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走过。
  
  河道开始有了新特点,纵深,两岸陡直,走在里面感觉既像甬道也似迷宫。八点钟,遇河道分叉的开阔处,再无一丝力气,扎营,然后又轻松的徒步探路半个小时,把河道走向搞了清楚,确定明天方向。
  
  水是上午灌的碱水及冰,捂了一天后味道甚重,已经习惯,但今天却不知怎么惦记起最后一点白砂糖。一斤白砂糖吃到现在再也留不住了。是半夜,迷迷糊糊的醒了,一直想着最后一点白砂糖,真的很馋,于是挣扎起来,把睡袋里的水壶掏出,将最后的白砂糖冲了。味道?很不好,就行骨头汤里放糖一样。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从精神层面上开始动摇了对食物的控制。
  

晨起,才清晰昨夜地貌


遇水,途中唯一烧水吃饭,有些虚脱了


盆地里的火山,再结合周边的云母片,专业的看判断下,以正视听


盆地东侧的戈壁地貌,风化石多


骆驼?狮身人面?



河道通常是优先选择的推行地貌,但人品不好时很痛苦
  
  



宿营,本想山坡下,避免风头,没力了



第三十四天(5-23),16.2公里,宿营地海拔5212米
  
  好天气周期继续。今天吃了四块压缩饼干,是平日两倍,实在无力推向垭口,只能在食物上给自己找借口。全天就拍了两张照片,一是下午遇见的狼,拍他是因为自相遇后他就蹿上坡脊一路跟了我半个多小时。那狼在山坡上,映着蓝天白云的感觉勾起了感悟,江湖是孤独的,在于内心。另一张照片是雪袋里混杂糌粑粉。还是欲望,对食物的失控,弄了些糌粑粉搅在装雪的袋子里,做起“糌粑冰沙”。创意无限,食物有限,不可取。
  
  另说水源是山坡附近一块积雪,海拔高,过了5200米,冷,风大,铲雪时帐篷被吹翻了,好在防风绳拴在自行车上。那一刻,坐在雪地旁,看着暮色中翻腾的帐篷,想象着帐篷果真跌落山谷我将如何。所以,晚上除了“糌粑冰沙”,还把最后一点牛奶给消灭了,算是补偿帐篷。从精神上再次为自己开脱,补偿帐篷我喝牛奶是什么逻辑。一斤牛奶也是挺到现在,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
  
  用自行车驮物穿越羌塘是国外探索者最先采用的,确实也是目前长线穿越羌塘最有效工具。但绝对无人区的天数都很难超过五十天,除了体力、心理,食物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所以一直都是纵穿,羌塘东中西三条线他们都走了,有兴趣的可以查下网络,就那几个人。纵穿是因为线路相对较短,而且两边都有牧民深入,容易紧急情况下得到求助。我的逃生路线也是如此,皆是南北方向。同纬度横行,永远都处在纵行的中间点上。我的食物重量已是所能承受的极限,即便半饱走完全程都是不可能的,这就需要极力控制,控制生理上的需要和心理上的欲望,只要不饿死怎么都行。去年就曾尝试横行,设计了“V”和“W”型两条路线,就是反复斜插,途中寻找一到两个牧民点获得补给。却在斜插完羌塘西部无人区时被牧民揪住了,随后就是各级政府尽职尽责。这也是当地公安局仅在无人区里抓住的两次人之一(仅指旅行者),上一次是那三个国外探索者走的中线。此前,可信的单人模式穿越羌塘最长记录的人是Martin,纵穿最难的中线,耗时35天,其中完全没有遇人19天,有粮食剩余。Martin也是穿越羌塘次数最多的人,彪悍,狂野。
  
  

江湖是孤独的


糌粑冰沙,创意无限,食物有限



第三十五天(5-24),29.5公里,宿营地海拔4965米
  
  很早起来,趁天寒地冻,迅速翻越风翎垭口。海拔5200米的山口不算高,但此地是个风口,清水鼻涕稀里哗啦,乱甩。下山时,寻了一条硬干沟,碎石很多,也不顾,一直溜到山脚下,几头野牦牛吓得抱头鼠窜。最有意思是一大群藏羚羊,被我冲的七零八落,有点像被炒家的劲头。乱石沟里溜坡确实奇妙,靠的不是技术,是感觉,一种身体和心理完全打开的感觉。仅有一次遇挫,一个坑,没留神,屁股和手都被颠起,车子就这么从身下独自溜了下去。我坐摔在地上,车子撞石倒下,还好当时没有牛羊,否则定是幸灾乐祸的狂笑。
  
  今天人品不错,下山后干沟变成干硬河床,有一段跟水泥地似的,骑得我兴奋的发颤。行距早已达到预期,便鼓足精神又翻了常雾岭小山口,下山口迎面就是可可西里山脉,他终于完整的呈现出山梁之态。(明天是雪染可可西里山,所以今天的可可西里照片就不发了。)随后几天都在可可西里山脉与常雾岭、玉帽雪山之间狭长的盆谷里一路东进,直杀布若错。
  
  水源是一个水坑,周边满是动物脚印,水质尚可,微生物多。灌好水后准备就地扎营,却看见几只羊在不远处的小土堆后闪闪躲躲。原来霸了他们的水源,于是又沿着河床往下推了数百米,直面可可西里山脉扎营。
  
  晚上分析地图,种种因素都表明了未来几天,甚至今后的日子水源将一直丰富。说近期,一是我的前面就有条春雨沟,瞧这名字多好听,而两边雪山下也有多条河流汇集在狭长的盆谷里,朝阳湖也在前面直线距离30公里的地方……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实际上……
  
  

途中一群藏羚羊挡道,我吆喝了一声,一同将屁股对准我,无语


营地,旷远



第三十六天(5-25),14.8公里,宿营地海拔4873米
  
  
  夜风雪,雪小,风大,气温干冷,帐内温度低于-10℃。可可西里山脉点缀着稀拉雪,像是染上去的,地面被吹的一条条模样,可见风之大。早晨赶了一段硬路后就全是重沙草地了,推到下午5点没力,扎营。另说中午吃了三块饼干,比计划的又多了一块。晚上又琢磨着饼干烧成糊糊的味道,尝试了下,不错,又多消耗了两块饼干,对食物的探索精神貌似超过了旅行本身。
  
  所谓的河,无水,深沟壑极多,垂直,松土,自行车推上推下就像推土机在搞基建。水是一个小海子,湖畔淤泥,经验多了,看一眼便能大致断定水的品质。
  
  非常疲倦的感觉,有过经历的人就知道,每天近二十公里的速度是怎么来的。除了极少的路可小骑过个小瘾,其余路况很少能一次推一百米不停下喘两口气的。硬草地一般推个五十米喘口气,寒漠土二十米喘口气,沙土路十米喘口气,重沙地三五米喘口气,陡坡半个轮圈喘口气。这羌塘就是这么一口口气喘过来的。
  
  呼吸很重要,学会呼吸就可控制心率,控制心率是为了减少血液循环,减少血液循环代谢就少,代谢少了就能节约热量,节约热量就能省食物。呼吸和食物之间的关系便如此,体力减少更不必说。如果一个小时休息十分钟,不如学会一个小时休息六十次,每次十秒,使你的心率永远控制在低频。(仅指羌塘推行,因人因线路而异控制休息次数和时间,徒步控制心率更容易些。)我的体格并不强健,中等,除了探路外每天长休息三次左右,每次不超过十分钟,其他时间推一会,喘口气,控制心率。提高推行频率,比太阳起得早,速度就是这么来的,尽量不做无氧运动(过多使用爆发力)。另外,胡思乱想、多愁善感、吟诗作画、悲天悯人也都会消耗体力(尤其拍照)。有网友问心情变化,大部分时间里是没心情的,有心情时也要控制成一个平滑的状态,套句网络语就是“蛋定”。
  
  

可可西里山脉,呈现“山梁”之态


藏羚羊越发不惧人了,尤其慢似蜗牛者


乌鸦,终于拍下很猥琐的表情


水源,一个很美的小海子


取水的代价



第三十七天(5-26),19.8公里,宿营地海拔4775米
  
  
  从宿营海拔可见一直下坡,但速度提不上,主要原因就是重沙地。今天肚子过闹,不知是否和前天水有关。今天小苍蝇很多,不粘人。一路无水源,用存水。太累了,那天没什么记忆,日记字数也少,估计又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催眠装态。弄的当下也没什么心情,凑合着写了几个字把今天内容应付。
  
  

重沙草地,这些天频繁了些


营地,天高云阔,却无水源



第三十八天(5-27),18.5公里,宿营地海拔4764米
  
  
  
  
  今天话多,因为漫长。用最后一点水泡了糌粑,不急。找了条沟推行,沟窄,如地道战。地表过于平坦,沟壑很难发现,方向一致更要检验人品。今天发现这沟,归功于“拉肚子”。硬沟缓上,到了坡顶后是一片开阔草地,动物很多,却没发现水源。
  
  春雨沟和峡丹沟相向汇合,再九十度南下与朝阳湖相连,再无水源天理不容,所以,身上无水不急不急,一直朝那汇河推去。上午十点,终见此河,一道波光粼粼,望远镜中看去,更是水波荡漾,岸边耸立奇特小山。绝美景象,便想着推到河边休息半日,把疲惫的状态调整下。到了近处,一个霹雷,这河居然是一片干涸盐碱地,先前看见的波光粼粼是地辐造成的视场紊乱。更麻烦的是,盐碱看似干透,实则陷人无比,走不到三米便得丢盔弃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有客来,一只高原沙蜥,还有三头驴在河坡上看笑话。思量,沿河往朝阳湖方向推去,动物白骨极多,半沙淹没,衬着死寂河滩,有股死亡味道。烈日也炎炎,脱得只剩抓绒,还开了拉链。一个半小时候后,寻到一处便宜处过河,又是错觉,那龟裂河床不过是个幌子,不到五米,粘土卡死轮胎。这土奇异,粘性十足,似胶。放下车子,往前寻了几步,人都过不去了。
  
  那三头驴居然一路跟来,在山坡上,发呆的样子,心里定想,小样,看你怎牛。无奈,继续往下游方向走,几经探寻,过了盐碱河滩。接着便是火星一样的沙漠,燥热,更渴了,嗓子冒烟。沙漠是古湖床,红沙,其间点缀怪异小山,左边古湖床边缘也是怪异山,稍高,只是不孤立,重重叠叠,类似喀斯特地貌的峰丛。望远镜找水,不见水,转向玉帽雪山方位推行。到雪山是不可能,雪山西侧有座狮子岭,山地草原,定有水。一直推到八点,进入一条沟壑,放下车子,探路边找水。渴的失常,忘了带背包、GPS等。走啊走,先沟壑而上,翻上沟壑,再下沟壑……就这么一个小时过去了,不见水,只有稍湿润的盐碱渍。九点往回走,发现迷途,一条条并行的沟壑,一道道无尽的山梁……风景却是罕见的美,绚烂黄昏,月出东山,一边晚霞似火,一边月华静谧,可惜没带相机。寻啊寻,越发迷失,即便找到停车的沟壑,也不知身在沟壑那端。
  
  西边景致全无,只剩东方皓月当空。坐在一处山梁顶端,沐浴晚风,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困顿显然,身无一物,幸有月光,但在月光下找到自行车更是渺茫。我做好了最坏打算,在哪个土堆后猫一晚上,明天日头下便一目了然。有了最坏打算,那么心情便可平静,心平静了,便可尝试再一次找寻。策略是走向沙漠,方位简单,地貌特征明显,易寻。然后在沙地边缘找到车印,有点难,需要细心。顺着车印进入山地,虽没了车印,但记忆有了逻辑可循,坡,沟,右行,坡,沟,左行,直上……运气好,判断正确,十点多,在如水月华中找到了自行车。
  
  漫长的一天,筋疲力尽,这才又想起渴来,无食无水。半夜醒了几次,风沙打在帐篷上,以为是雪花。我祈祷着,下一场雪吧,给你一百块钱。
  
  
  

沟壑也是首先推行地貌,但方位要判断好


汇合河,虚妄的幻觉


岸边的小山重重叠叠,很似喀斯特地貌的峰丛


风化胀缩泥河床


高原沙蜥,身下是根草,以为身体一部分,罕见新品或基因突变什么的,


看似龟裂盐碱滩,十分粘土,似胶



红色沙漠,其间点缀怪异小山,火星地貌?


寻到月色中的自行车,淡定



第三十九天(5-28),5.8公里,宿营地海拔4768米
  
  今天,推车五公里,徒步找水二十二公里。观测前方,狮子岭一带无水痕迹,推车前往也是艰辛,便掉头直奔朝阳湖,哪怕盐水也罢。不过五公里,便无力,于是装上所有水具,徒步去找水。还带了糌粑、油炉、锅,遇水得先造一顿,补充体能,也是节约一顿做饭的水,然后再背水回来。望远镜里,朝阳湖烟波浩渺,心旷神怡。
  
  先是古湖床的沙子,再是爆裂缩胀的泥床,再是一块块呈现几何图案的盐田,很沮丧,前方却依然一片烟波浩渺。此时,望远镜已没用途,挺多放大烟波浩渺,甚至出现了芦苇丛……光折射、抖动太厉害了,蜃景。查看三份地图,对比,朝阳湖不仅有水,还极有可能是淡水。干盐湖不好走,上是一层硬壳,有空隙,下面不知几米厚的盐,一踩即碎,再拔脚,难行度和齐膝深的雪相当。
  
  地图显示已进入湖区,可还是盐田,有些领悟,GE卫星图显示这片湖畔的大片白色,非冰,而是盐。热,极热,干,极干,盐湖似无尽头,但前方烟波浩渺无限。人有些撑不住了,高原的太阳辐射之狠去过藏地的人知晓,再加上盐体的放大效应,有如烤炉。终于晃到盐湖中间的一座小孤岛,爬上,四周寻望,不是盐田就是沙漠,孤岛无依,我比孤岛更无依。侥幸着深入盐湖,多少会有些水,便选了一条面对常雾岭的直线穿越湖区,即便湖区无水,在湖的西侧也有河流与湖泊。体力下降极快,行在盐田,如行尸走肉般……临近岸,是一个个盐窝,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一般徒步探路、找水不带相机,否则今天的盐窝大家就看不见了。)盐窝内陷,是盐泽,盐壁干硬,可行脚,要小心,掉进盐窝里便成了腌肉。锁定直线,在盐壁上绕的头晕,不知又走了多久,盐窝变成了盐锅巴,终可直线。上了岸,看地图,已经横切了湖区。
  
  放弃湖区寻水,找西侧的河,无水,白色盐碱渍却是不少,很迷惑人。最迷惑的是常雾岭半山上有片白,盐碱而已,却是那么诱惑,再三观察,思量,放弃侥幸心理。若爬上山,非雪也,估计人就下不了山了,身体已经很糟糕。
  
  又去找西南侧的另一个小湖,还是杯具,盐湖。再朝朝阳湖南侧湖区寻去,希望盐湖里有些液体水,也可利用,研究过以色列的海水淡化技术,所以随身带了一段导管和喷雾瓶。依然一片盐场,更宽阔,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缓了会后,爬上一山坡,用望远镜四处瞭望,皆是蜃景,就连回路方向都是一片烟波浩渺。拒绝诱惑,但还是又奔着寻了一程……
  
  下午五点进入一片沙漠特质的古湖床,彻底不行了,口腔溃烂,黏在一起,人也迷糊。一泡尿液进了杯子,用尿液漱口,口腔才好了些。虽有些尿液会进入喉咙,但绝非主观意愿,喝尿救生是不科学的,不多说。尿液是很好的消毒剂,但慎用,非绝对杀毒,尿液里也含有害成分,加速伤口感染,只紧急情况下润喉、消毒。用衣服遮住头部在沙地里躺了会,好很多。六点往回走,晕一脚,眼睛腿断一根,找到车,搭帐,喝尿润喉,睡觉。
  
  

回首


渐变的地貌。沙,土,盐




辐射高,难行,煎锅似


登上孤岛,比孤岛无依



奇异的盐窝,小心,陷,成腌肉
  
  



边缘,逐渐衰落的盐窝,似一口口大锅巴


所有地图中湖,皆盐湖(拼接图)


眼镜腿断了一根,半稳架在鼻子上居然也走了好几天,只是滑稽些



第四十天(5-29),5.8公里,宿营地海拔4764米
  
  
  早晨醒来,看见干透透的帐篷非常惊诧,甚至有些恐慌,此行唯一帐内没有结露现象,甚至连湿的痕迹都无一丝。这说明了空气的湿度有多低,侧面也反映出呼吸中的水分也少的可怜。
  
  尿了一泡,润口腔,吃饼干,今天还得继续找水,所以压缩饼干必须吃些。如果有直升机投水来,我一定会躺着不动,不吃一点东西。但眼下情形必须要有体力去寻水,自我拯救。眼镜腿断了一根,但还能半稳架在鼻子上。拍了今天唯一张照片,就是留言纸条,“我是旅行者,去找水了,如果有神人路过,请不要随意动东西。请留下些补给给我,最好有大量的水。”将纸条夹在拖鞋里。我了然,这是火星撞地球的概率,但还是留了纸条,或许潜意识里……
  
  随后,带上半壶存尿,水具,DV去寻水了,又给自己拍了唯一段视频,“今天早晨很美,-&*¥#*,如果今天再找不到水,马克思就要找我去开会了,所以今天一定要找到水。”其后不表,过于琐碎,不时用尿液润口腔找水而已,遗憾的是,没有找到水,庆幸的是,马克思还没找我去开会……睡前,尿液,吃饼干,明天还得要有体力。祈祷,下场雪吧,爱下不下!
  
  

今日唯一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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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5:54:4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广东广州
第四十一天(5-30),0公里,宿营地海拔4764米
  
  
  
  夜里醒多次,口腔黏在一起,喉咙也仿佛合拢了,喘不过气来,嚼口唾液撕裂的痛。担心早晨醒来口腔会张不开,最后,用一个长尾夹放在嘴里,既是物理隔绝也是刺激唾液分泌,再用一根红绳子栓在长尾夹上,以免不小心吞咽。
  
  迷迷糊糊听见帐篷沙沙声,以为又是风沙作祟,微明,掀开帐篷一角,见是雪子,再看了眼天际,灰云铺顶。不喜不悲,因为羌塘白天是很难下大雪的,更难积蓄。心中也并无打算今天如何找水,身体透支太多,再难强打精神,也无祈祷,该怎样怎样。无视,继续睡去。
  
  天色放亮,雪越下越大,才清醒些,认为是生机。然后三两分钟掀帐看下雪情,待到有些积淀,便赶紧扒了些雪融水,生怕云散雪化。终于喝了水,这才感触颇多(可能诸神也喜欢看帖J)。写今天文字时翻看当天DV,有一段自拍,很是矫情,眼有泪花,觉得做作。人的一生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此时彼时,我再也无法感同身受了。
  
  趁雪未停,继续化,没想这雪越来越大,鹅毛之势,傍晚才歇,这是此行唯一一次,在羌塘也是鲜见的。不停取雪化水,把所有水袋装满,人也喝得饱,整整7L,唱歌,尿液亮晶晶,兴奋。除了控制粮食,水也是受控的,是为节省汽油,水再多,一天两锅水,3L,所有食物用和饮用,显然此环境下也是不够的,尿液一直淡黄。今天,终于见白,闪着亮光,耀武扬威。
  
  吃饱喝足,外面风雪,困在帐篷里听音乐,如果再有根烟,我情愿再喝尿一天。果有根烟,我还能等到明天吗?客观的回想,是不能了。
  
  

见雪稍有积攒,便速融了水


可能诸神也喜欢看贴J赏了口水喝


傍晚,雪才停下,这在羌塘时鲜见的


第四十二天(5-31),0公里,宿营地海拔4764米
  
  
  昨夜,又一次半夜雪地欣赏水波星空,要来的不请自到。(当夜,非常糟糕,不表。)
  
  这老天爷要么渴死我,要么淹死我,昨儿一整天大雪封了大地,只能再休息一天。无聊,很容易乱心智,手机里的音乐听得不再觉得经典,就像燕窝吃多了跟粉丝无异。稳定心智的唯一办法就是吃,用一种代价换另一种代价。做了糌粑冰沙,做了糌粑泥人,做了糌粑烤饼,最后让他们在胃里团聚。
  
  哦哦鸟格外的频繁,就那三两只,围着帐篷转,“哦-哦”,估计是食物吸引了他们,便洒了些糌粑粉在稍远的雪地上,反而,他们跑了。有乌鸦,闷闷的扇翅声,要早两天看见他一定恨死。午后,日冕,踏雪上山,遥望四野,一切显得那么久远。
  
  继续无聊,找事情打发。修了GPS,线路老化,想着老无所依可以做电工;缝了裤子,材料老化,想着老无所依娶个裁缝老婆;然后写日记,拍照片,觉得做卡梅隆其实也不错,当然,首先要华谊兄弟鼎力支持……又想了一堆乱七八糟,改换压缩饼干镇压一切妄念。
  
  

修理时间


裤子频繁轻易破损,与气候悬殊,盐碱腐蚀都有关联


踏雪四野,一切显得如此久远


坠入地下的夕阳,依然无法见真容


第四十三天(6-1),24.8公里,宿营地海拔4837米
  
  
  昨夜两次起,第一次水波星空,第二次月华铺地,真是奇妙,肚子和某处压力各闹一次。
  
  温度开始提升,-6.4℃,想起今天是儿童节,阳光定要灿烂。地只冻了一小时就软了,白天记忆很是模糊,追赶流逝的时间,一直无视风景。其实,也无风景,羌塘即没那么美了,也没那么糟了,种种幻想也变得实际,走一步算一步,挣扎是所有情感的总和,新鲜感一过,剩余的只有时间在流淌。荒芜永远是羌塘的背景,偶尔的奇异地貌和掠过眼前的动物只是衬托了荒芜。
  
  很晚才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进入一条河床,发现几个破损的大油桶,历史怎么也十年上了。滚了一个回来,在帐篷前挡风,第二天,被风吹跑了。夜里有过一场虚惊,有人窜门,似咚咚的敲门声。用手扑打了两下帐篷,声音消失一会又起,起身,用电筒巡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躺下,咚咚声又起……以往,根本不担心有动物骚扰,开门迎客便是,但这声音着实诡异,加上前几日的折腾,神经有些敏感。又起身一次,原来破损的油桶里有只鼠兔,不知怎么进来的,想逃出去又不敢弄出大响声惊扰未知怪物。没有理睬,放心睡去,迷迷糊糊风起,很大,帐篷哗啦啦的响。翌日起来便不见了油桶,估计被风吹到了河床下游去了,或鼠兔练就了如来神掌,粉碎了油桶跑了。
  
  
  

斜阳下的羌塘,化平凡为神奇


挡风的破油桶,第二天,跑了



第四十四天(6-2),24.8公里,宿营地海拔5014米
  
  
  又是追时间一天,将翻越可可西里山、横云山、玉帽山相交地带。预估会很难,地质复杂,实际出奇的好,一条条干硬河床及沟壑相互交错,如同网络。先前说过,干涸河道、沟壑都是首选推行地貌,原因是坚实的沉积物多,方向也好掌握。若是山地貌,就一定有硬沟可循,若是湖盆区,那一定有干河道可依。确定河道沟壑的最有效方式是GE地图,这也是GE地图唯一有实用价值的地方。羌塘广袤,GE细节无法呈现,但一条条沟壑却是清晰,将设计好的路线转成KML格式,同时再在周围多设些参考坐标,最后将GE地图打出,便能快速的寻找沟壑以及确定方位,速度和精准性极高。如果有支持位图的GPS手持机就更容易操作了。另随身携带一个传统指南针,电子罗盘不可靠,(电磁干扰大,有巨大风险隐患,)GPS算出方位角,用指南针定位。
  
  体能下降越来越快,到了十一点就惦着压缩饼干了。很难判断,是馋食物了,还是生理需求到了底限。应该两者都有,交织在一起,结成一对恶棍。眼镜很麻烦,大点颠簸就半搭着,袜子也不够穿了,必须将脏的洗掉,肚子闹的有些厉害,头发打结严重,内衣也够呛……这一切让我急于寻个完美营地休整一天。完美营地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一是有硬岸的清河或湖泊,二是适合扎营的土质,三是天高云阔的好天气,后者简单,前两者是大问题。硬岸清河自不必说,适合扎营的土质同样也难。草地不平,沙地扎不稳帐篷,石砾地帐钉无力,漠土浮尘太厚……完美营地,应再加上遗世独立的风景,这又可遇不可求。
  
  大蒜开始发绿,变软,腐烂,只能将坏的部分咬掉食用。先前将大蒜分几袋密封,隔绝氧气,避免发芽,但随着白天温度升高,大蒜也有被捂烂的风险。大蒜是数着瓣数买的,每顿几瓣严格控制,人算不如天算。辣椒粉也是超出预期,估计也挺不了多久。如果没了这些敷料,馋嘴的欲望将更难控制,转而向主食寻找慰藉,后期,的确也这样了。
  
  

形单影只,一路相携


大蒜开始损坏,咬掉坏的部分仍可食用


四十五天(6-3),14.2公里,宿营地海拔4988米
  
  
  丰富的一天,天气,水文,个人生活。
  
  晨,雪原茫茫,暧昧雾气,风无一丝,静的诡异。所有的游戏规则仿佛都被抹去了,包括荒原的规则。一片静谧的暧昧白,却无迷失感,最大程度的自我。十一点就“饿”了,吃了路餐,然后在深陡的红土沟壑里翻上翻下,几度不支,最终进入可可西里山与玉帽雪山之间的宽阔台地。雪难觅踪迹了,风却猎猎起。下午两点,发现一个小海子,便打算休整,可惜不是一个完美营地,海子周围一片烂泥。下午四点半,经过玉帽雪山脚下的一条沙质河床,其间有一条溪水,沙重,但不至浑浊不堪。恰无一丝风,烈日当头,且视野开阔,可可西里雪山和玉帽雪山皆在视野,南北相对,勉强算个完美营地,便急速扎营,调整。
  
  先洗头,此行唯一一次,头发打结,再不处理,便成鸟窝。溪水太浅,水道中挖了一深坑,才蓄住水。然后洗脏袜子、内裤,挂在帐篷上晾晒。换了一套内衣,带两套,脏的一套扔弃。照镜子,很陌生的面孔,其实连声线也变了很多。清点食物,辅料消耗极快,主食控制的很好,于是决定增量,其实也由不得自己了,生理和心理都很难再支撑。修眼镜,用绳子串起,回想蛮可笑,一只腿的眼镜居然在鼻子上架了好几天。为何?应是一种麻木,半稳的眼镜不值得小题大做,它被更艰辛的旅行给埋没了。
  
  开始享受生活,自制酥油茶。一般藏人在野外的酥油茶非混合的,简单的油汤,我也如此。今天探索了下,把酥油和茶水装在杯子里,上下猛摇50次,左右猛摇50此,前后猛摇50次……就像调酒杯,油茶完全混合,味道绝对比所谓的知名藏餐厅要好,因为他们不可能用好酥油调制。一边喝着香喷喷的酥油茶,一边远眺着可可西里雪山,对前途满是憧憬。
  
  忽听见帐篷外有流水声,出来瞧,发现河床上遍布分叉的河流,这离先前挖坑的单溪不过两小时。这是一个重要的河流节点,随着温度升高,雪山加速了融化,季节河开始苏醒。不想再挪动帐篷,便用铁锹将切过帐篷边缘的一条浅沟堵住。事必,发现先前因水沙太多没有补水,这下只能打些泥水沉淀明天用了。
  
  

一片静谧的暧昧白,却无迷失感


途遇海子,周边烂泥,非完美营地


自制混合型酥油茶,享受生活


眼镜折腾好,很潮


晾晒衣服,此时浊水未起



傍晚,水漫河床,突兀
  



一夜间,季节河苏醒了,这既非好消息也非坏消息



第四十六天(6-4),24.6公里,宿营地海拔4937米
  
  
  天气,整天都很糟糕,唯有晚霞亦真亦幻。河流苏醒,浊水在宽阔河床上四溢,上午过了无数小河岔,皆不深,不难逾越。到了下游,河床再度干涸,上游的水还没下来。中午太阳出来一会,正休息吃饼干,闻滔滔声,见一股浊流顺着沟槽涌下,急忙起身推行,黄色浪头基本追着脚后跟,有黄河之势,却无黄河之实,很有趣。直到一处开阔地,水流被分散,适才喘口气。用不了多久,河床将会被融水彻底打通。有些河汇入盆谷低处的湖泊,有些则满溢在开阔的空地上,形成吃人沼泽。
  
  随后,大雪风天,湿脚极冷。再随后,对流天气,一会东风压倒西风,一会西风压倒东风,两股妖风纠缠过程中,惊雷四起。此行第一次,之后是常态。惊雷是雨季的号角,我并未从中听出惊悚意味。对羌塘的雨季早有提放,没有人能在雨季穿越羌塘,机动车更不行了,所以,雨季里的羌塘才是真正的无人区,没有盗猎的,探矿的,游荡的,出风头的。原计划四月初进入羌塘,只压雨季十来天的时间,后因背运晚了二十天进入。当下还感觉不出这晚二十天有什么严重后果,如果早知,那些设计的逃生路线就会派上用场了。
  
  下午到达旭光湖,一个超强风暴团正从身后涌起,风暴前锋蔚为壮观,只见玉帽雪山被一点点吞噬。仔细观察,风暴前锋离我尚远,且风向东南,我非挡道,便拿上水袋准备去湖畔打水。走了不过十来米,不放心,回头一瞥,只见一团白色急速涌来,心想不好,奔到自行车处,刚掏出救生毯,这风暴便夹着冰雹昏天黑地了,十分恐怖。救生毯,十元钱,就是塑料布涂上一层锡箔。此行第一次用(总共用两次),当时见风暴来,就觉非同寻常,掏冲锋衣肯定来不及了,顺手取了夹在背包外侧的救生毯。十元钱,效果好,昏天黑地中不觉一丝冷意,但明显感觉自行车被推动了,人用脚撑住地面才能稳住,勉强测了风速,瞬间十一级。
  
  风暴掠过后去打水,旭光湖被搅得一片混沌。傍晚进入一条纵深河谷,三头驴子带路,在河道中央,走一段等我一段,我只能断定此驴非常驴,心智过高了。约半个小时候,三驴跃上山坡不见了。我查看地图,正好是横切至烈马河的标点处。推上两河之间的草地,天色渐暗,打算宿营,却发现周边有许多小土坡,因昨夜有梦,和土坟有关,心有阴影,便又往前推了数百米,并将帐门面对亦真亦幻的晚霞。
  
  

夜风雪,湿软,赶路无视


季节河苏醒,破鞋子,很纠结


可可西里山脉,青色山梁


魔幻色彩,羌塘夕阳




第四十七天(6-5),27.8公里,宿营地海拔4868米
  
  
  上午漫河滩,过水难以计数,鞋湿透,脚泡白,冻僵。水多从鞋子烂口处渗进,很担心之后的日子。中午摆脱水域,进入干谷。谷地中有一块孤雪堆,呈冰性,高约两米,尘染,有些时日了,周围是一圈动物脚印。不解,首先干谷里此处唯一,即无冰川推至的可能,也无地泉喷塑的迹象,更无积雪不化的因素。不解二,一圈动物足迹,却无靠近,仿佛是一场围绕篝火的晚会。此景随后两日又各见一次,同样状况。
  
  下午进入另条一纵深河道,闹肚子,半响才注意,右首一只野牦牛虎视眈眈,左首三只藏羚羊好奇张望。好不尴尬,他们一定在想,这玩意蹲在地上作甚?河道探路,确定走向,是一百八十度后正转,回程从山梁上直插,由于没带GPS,无法准确判断停车之处,犹疑之际,见先前观我闹肚子的三只藏羚羊背对我往河谷下张望。我一个恶作剧,吓的羚羊惊慌逃窜。走到羚羊先前处往下一望,见是自行车。原来三只藏羚羊尾随了一个多小时,非要把我研究个透彻。的确,这里野生动物如同人类,对未知充满好奇。
  
  今天罕见的吃了六块压缩饼干,先早早吃了两块饼干,下午吃一块饼干,找了个太累的借口又吃了一块饼干。傍晚时分为庆祝即将抵达若拉错又吃了两块饼干。最初,一天两块饼干,分两次食用,支撑着漫长的白昼,那样的豪情万丈再也不复,只剩下一副被欲望填充的皮囊。
  
  七点就扎营,天气不好,浑身也湿乎乎的,又来了几头野驴在山坡上盯着帐篷良久,我希望他们能给我驮些压缩饼干出来。大声问可否?他们吓跑了。
  
  
  

水漫河床,但下游尚未贯通


野驴和藏羚羊混合群,有意思


守望帐篷,却不愿为我驮些美味来


第四十七天(6-5),27.8公里,宿营地海拔4868米
  
  
  上午漫河滩,过水难以计数,鞋湿透,脚泡白,冻僵。水多从鞋子烂口处渗进,很担心之后的日子。中午摆脱水域,进入干谷。谷地中有一块孤雪堆,呈冰性,高约两米,尘染,有些时日了,周围是一圈动物脚印。不解,首先干谷里此处唯一,即无冰川推至的可能,也无地泉喷塑的迹象,更无积雪不化的因素。不解二,一圈动物足迹,却无靠近,仿佛是一场围绕篝火的晚会。此景随后两日又各见一次,同样状况。
  
  下午进入另条一纵深河道,闹肚子,半响才注意,右首一只野牦牛虎视眈眈,左首三只藏羚羊好奇张望。好不尴尬,他们一定在想,这玩意蹲在地上作甚?河道探路,确定走向,是一百八十度后正转,回程从山梁上直插,由于没带GPS,无法准确判断停车之处,犹疑之际,见先前观我闹肚子的三只藏羚羊背对我往河谷下张望。我一个恶作剧,吓的羚羊惊慌逃窜。走到羚羊先前处往下一望,见是自行车。原来三只藏羚羊尾随了一个多小时,非要把我研究个透彻。的确,这里野生动物如同人类,对未知充满好奇。
  
  今天罕见的吃了六块压缩饼干,先早早吃了两块饼干,下午吃一块饼干,找了个太累的借口又吃了一块饼干。傍晚时分为庆祝即将抵达若拉错又吃了两块饼干。最初,一天两块饼干,分两次食用,支撑着漫长的白昼,那样的豪情万丈再也不复,只剩下一副被欲望填充的皮囊。
  
  七点就扎营,天气不好,浑身也湿乎乎的,又来了几头野驴在山坡上盯着帐篷良久,我希望他们能给我驮些压缩饼干出来。大声问可否?他们吓跑了。
  
  
  

水漫河床,但下游尚未贯通


野驴和藏羚羊混合群,有意思


守望帐篷,却不愿为我驮些美味来




再一场风暴后,春天蓦然眼前,冬天与春天并存





野驴很热情,为远客表演着精彩驴术,并让我代祝全国驴友国庆快乐





第四十九天(6-7),24.9公里,宿营地海拔4943米
  
  
  目标,翻越若拉冈日与可可西里山之间的台地,进入多格错仁强错盆区。路线好寻,若拉冈日一条山脊向北延伸,尾端有一座独山,锁定即可。台地缓上,需横切多条雪山下的山涧,有水则只一条。山涧充满浑圆巨石,这在羌塘河流地貌中少见的。其中一条山涧两岸陡峭,土质,河道里却是无数有棱碎石,应是冰川造就。此河难逾,思量之际,三头野牦牛从远处山坡上直冲下来,逼近二十米才转向,冲刺时间、路程之长罕见,我也着实心里没底一回。
  过了独山垭口是一片高山草甸,厚,块状,也是羌塘少见,一地牦牛粪,牦牛四处散居,貌似牧场。
  
  海拔6035的若拉冈日雪山一直在右首近处,相对高度低,浑圆无势,总有上去溜一圈的冲动。左首则是锯齿状的可可西里山脉,宛如一把钥匙,若是,一定是打开羌塘宝藏的钥匙。
  
  傍晚寻路,走了数公里,遇一奇景,斜阳下的金光透过云层打下几束,照在草地上的牛群,看得忘乎所以,用眼睛代替相机拍下。
  
  今天发生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就是炉头坏了。炉头坏了,无疑等于慢性自杀,所以国外探索者一般此长线,多会备一个炉头。早晨从六点半修到十点半,晚上从九点修到凌晨一点,全天修理时间八个小时。此前,炉头多次修理,多是分火盘和喷嘴积炭,清理便好,而今天似乎没这么简单了。早晨,炉子反复拆多次,总算折腾出些小火苗,烧了热水上路。晚上,又把炉子拆得七零八碎,能拆的都拆了,不能拆的硬拆。话说炉头是借朋友的,肯定比主人分解的厉害,因为没他那么爱惜。发现症状,是油管和喷嘴连接处的细管堵塞,内部,垂直,针眼般小,根本没法疏通。不知拆了多少遍,折腾了多少次,很焦心,依然无法打通淤积,倒是把汽油弄得四处。一次点火中,帐篷里火焰腾起,以最快速度将油炉扔到帐篷外,然后扑灭帐篷里的火苗,万幸,无大碍,只是防潮垫烧黑一块(帐篷等都是防火材料,只融不燃,速度快可避免杯具)。若迟疑一秒,后果不堪设想。实在无法,我已接受现实,炉子彻底废了,一路冷水泡糌粑何妨?客观说,这个打击是非常巨大的,在羌塘,如果连基本的热水都无法保证,确是和慢性自杀等同。至于烧牦牛粪,那是过度的浪漫主义,不现实。正因此,我又侥幸的一试再试,把喷嘴拆下,当废品折腾,直烧油管。忽然,“嘭”一声,火焰蹿升,烈焰熊熊,又是连忙把炉子仍到帐外。心里却是兴奋,炉子被烧通了?等火焰熄灭后,再次试验,果然,炉子正常了,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一次典型案例。爱迪生试验灯泡,最后一刻,世界亮了。
  
  

右首若拉岗日相对高度低,浑圆无势,总有上去溜一圈的冲动


左首可可西里山脉,呈现钥匙形态,玩味


稀有的厚草甸,牛粪随地,远处黑点是牛不是粪


这个拍照姿势有点像芙蓉




第五十天(6-8),23.9公里,宿营地海拔4833米
  
  
  整五十天了,却是迄今最狼狈的一天,究其原因,雪的节点。
  
  一天无照片,艰难前行。天空阴沉,大风裹挟冰雹时起。前路缓下且平铺,视野模糊也无妨,心里多少有些迷失感,全靠回望车轮印判断直行。唯一陡坡上演完美前空翻,顺坡溜一段,刹车早已真亦假,速度快,见一个沙坑,心想不妙,少顷前轮陷死,人被甩到空中。意识清晰,想着摔在沙土上没什么大不了。随即三百六十度前空翻落地,没有一丝卡带,就势爬起返身扶起自行车继续推行。稍后,才想起先前的流畅,一番自嘲,真是帅呆。
  
  下午七点过一条宽河,不再是小河小沟,四条主道,十多条小河岔,先探路到对岸,确定河底软硬分布。回程中,大风夹着鹅毛大雪扑面而来。恐怖的序幕终于拉开,雪不再干硬,而是着物即化的湿雪,衣物快速湿透,有如水捞。羌塘,不怕下雪,不怕刮风,可一旦进入雨季,雪变得又湿又软,加上大风裹挟着湿空气,挺不了几分钟就会把人体温抽尽。另外,湿雪也直接影响到地表变化,那就是沼泽和烂泥回归了。淌在回程的水中,挣扎着,是先扎营休息,等天气好转再过河?还是趁摸清了水道长痛不如短痛?答案是选择短痛。
  
  下身是水,一片冰寒,上身湿透,前方那鹅毛大雪封了视野,完全靠先前的GPS轨迹过河。半途便不支,浑身发颤,强忍着在水中推行。过河,即刻扎营,脱下湿衣,钻进睡袋,然后首次在内外帐之间生火烧水,来回三趟,一点五公里,体温低到极限。若论羌塘冻死,唯雨季风险最大,因为来不及防范,就可能在一场猛烈的冻雨湿雪中丧失体温。今日,天气的渐变,雪的节点,超轻羽绒服彻底进入了历史,换上劣质冲锋衣(此前50天只穿过一次),着装开始以防水为主。
  
  关于着装和气温变化单独简说了一段,后见文。
  
  

完美营地,西羌塘清澈湖一带(今日无片,借用去年)


野生动物乐园,和谐共处(今日无片,借用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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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5:54:5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广东广州
关于着装和气候
  
  
  【气候与体感】
  混沌但有逻辑,照顾好自己。
  
  
  此行羌塘横行高纬,只有节气变化,跨度4-7月份,海拔高于羌塘平均水平,世界屋脊之屋脊,地势西高东低,落差在400米左右。(不算阿尔金)。相同节气,东部雨水比西部多。小型风暴团频繁,区域性气候主因,夹杂冰雹,一天经历五个也不算多。从羌塘夜间温度来看,常年寒冬,从白天温度来看,四季皆有。通过近十年周边县市气象资料分析,推测羌塘腹地四月份夜间温度在-10℃--25℃间,白天温度则受外界因素影响大,常态均在0℃上,天气受冷高压控制,季风猛烈,湿度低,沙尘大,降雨为固态。羌塘后期进入雨季,受印度洋暖湿气流影响大,对流天气频繁,固态降雨变成湿雪、雪球、冻雨等半固态模式,夜间温度在0℃--10℃,极端可达-15℃以下,白天温度同样变化大,最高可达25℃。之前预测的温度变化通过实测是完全正确的,理性的,不夹杂超低温流言。
  
  今年,羌塘雨水偏多,温度偏暖,雪融性洪水和降雨共同引发河流失控。事后得知,昆仑山全线洪水,东侧格尔木市险些被上游水库冲决,西侧玉龙喀什河将淘金者围困,和田河也多年罕有的全程贯通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至于昆仑山中段则亲身经历了。
  
  羌塘温度一日最低点在日出前半小时,最高温度通常在下午四点至八点。这种温度的高低分布与高原大气密度和地貌引发的辐射变量有关。体感温度则富于戏剧性,最高体感在上午十点左右,即便前期四月份,多次可只穿抓绒。最低体感通常在下午,如此倒置跟风力变化有关,风寒效应是体感变化的主要因素。纵观全程,前期低温体感并无显著不适,后期高温反而有多次全天冻僵,原因很复杂,即有后期的湿度、河水、装备溃烂的影响,也有身体摄取热量过少有关。如果各用一个字来表达羌塘前后期的体感,分别是“冻”和“冷”,前期“冻”得手脚麻木、脸歪嘴斜,但没危机感,后期“冷”得浑身发颤,体温似被抽尽,随时呜呼。
  
  
  【着衣】
  实用唯上,素色更好。
  
  
  此行着装很大胆,从专业角度来看很菜。也的确因减少负重而没带备用,吃了苦头。服装标准是按白天-5℃+八级风寒效应装备的,体感大致在-30℃左右,都为精品。可惜衣物在江孜县尽失,只剩身上所穿,随后极简(但并未脱离气温因素),在拉萨买了一套极星抓绒和非户外的超轻羽绒服御寒。夜间由睡袋和密封帐篷限制了空气对流,风寒效应指数小,比较容易掌握体感。
  
  前五十天着装:超轻羽绒服+极星抓绒套装+普通冲锋裤+普通内衣+GOX登山鞋+冲锋衣和救生毯各用一次。
  五十天后着装:劣质冲锋衣+极星抓绒套装+普通冲锋裤+普通内衣+GOX登山鞋+救生毯用一次。
  
  可见,前期着装并不多,原因是运动状态,身体自身热量大,一旦静止时间超过五分钟,体感温度会明显下降,超过十分钟,那还是赶紧起来锻炼身体吧,好在休息时间都很短。
  
  衣物具体如下:
  超轻羽绒服:非户外,忘了什么杂牌,充绒90几克,春季款,非防水防风面料,前50天主穿,实际效果好,冲锋衣只套过一次,堪称奇迹。破洞多,用透明胶粘贴,第50天湿透后再没穿过,第58天丢掉。
  假THE NORTH FACE冲锋衣:不到三百块,前50天只穿一次,套在羽绒服外,50天后主穿。携带劣质冲锋衣是考虑磨损因素,只当雨衣就行,岂知太假,失算。
  探路者普通冲锋裤:轻便型,兼顾热天,全程穿,第18天开始裂缝,后期连犀利哥也不会瞧一眼,原因与气候恶劣、盐碱腐蚀有关,材料明显老化,防水贴条最先脱落。
  极星抓绒一套:普通加厚型,全程穿,感觉不错。
  普通内衣:天气总体干冷,对排汗要求并不高,带两套,扔一套。
  探路者GEX登山鞋:有过四个月使用历史,很舒服,轻便,质量不错,全程穿。第27天鞋面裂缝,后期破的连犀利哥也不会瞧一眼。主要原因是没带备用鞋,过于单一磨损,加之盐碱腐蚀,牛皮面老化。正因破鞋破裤破衣,后期惨遭雨季蹂躏,险些废脚。有条件,要买最好的登山鞋,脚是命根子。
  洞洞鞋:轻便,质优,第58天过河时先后被冲走,因公殉职,默哀。
  袜子:一双普通厚袜,四双迪卡侬徒步袜,后期磨损严重,基本是光脚走出无人区。
  手套:一双薄抓绒,一双军厚,一双极星专卖店买的杂牌,五双白纱。9.9块的薄抓绒是最冷季的主力手套,杂牌(还是最贵的)保暖性还比不上薄抓绒,军厚手套后期为主。出无人区时,就只剩一支军厚。
  雪套:没用一次,雪大戴雪套也走不了,雪小戴雪套累赘,过河戴雪套还不如赤脚,陆续扔。
  迪卡侬抓绒帽:全程穿,昼夜穿,劳苦功高,现仅存的羌塘遗物之一(后期弃车逃命,装备基本全扔),可拍卖换烟。
  360度遮阳帽:未用一次,第10天遗失,望捡到者拾金不昧。
  护膝:超市普通型,棉制,很好。
  护腕:一双连指型,全程穿,一双魔术贴型,未用一次,均该他用。
  救生毯:十元,效果好,用两次,不耐用,一场大风就把锡箔打得差不多了。
  魔术头巾:多用做汗巾。
  简易冰爪和护肘:第一天就扔。
  
  此行衣物最大杯具是衣物尽失,后期极简弥补,最大失误是没带双备用军胶、外裤,冲锋衣失算,袜子太少。如果驾驶越野车深入羌塘,自身热量少,衣服要加厚,不然会冷的骂娘。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5:55:1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广东广州
关于装备
  装备永远是消耗品,不要被装备玩。
  
  
  装备体现对旅行计划的实施,很繁琐,仅束缚类就有6MM登山辅力绳、4MM登山辅力绳、1.5M魔术贴捆扎带、1M魔术贴捆扎带、20CM魔术贴捆扎带、硅胶弹力带、普通松紧绳、红头风筝绳、凯夫拉鱼线、两色缝补线、5号铁丝、2号铁丝、大号长尾夹、小号长尾夹、橡皮筋、别针、小快扣、主锁。所以只介绍部分装备,以供参考。
  
  美利达公爵自行车:入门级山地车,如果不是竞速竞技,足够好了。
  尼康D80相机:几年来的出生入死,更加证明了经典。至于镜头,利用好了,只发帖和杂志使用,和牛头之间并没有不可想象的差距。如果你想大幅输出展览,特殊摄影,镜头越牛越好,最好全幅CCD。
  佳能HF100DV:再昂贵的家用高清始终是鸡肋。
  GARMIN60CSX:困于GPS技术,后续产品往娱乐化发展,其核心技术未变,荒原旅行GARMIN60CSX仍是不可替代的经典。
  MSR耳语者油炉:省油,轻便,易维修,经典。
  HW1.5层单人帐:专为特殊环境设计,缺点自然也明显,就是结露严重,每天与冰同眠。质量超乎想象,全程帐杆无弯曲,帐布无破损,但防水胶条皆松脱,好在羌塘无液体雨,无渗透现象,相比价格,国外品牌也未必做的到。
  Ontrip防水睡袋:朋友的,质量好,同HW1.5层单人帐使用是绝配,否则麻烦大了。
  DEUTER防水驮包:防水面料皆易在低温下脆化,廉价的DOITE驮包稍加改装足以胜任羌塘恶劣环境,包括DOITE车首包。
  太阳能板:尽量自己组装,减少功率损耗,至于推荐,因物而异,但至少要有点基础电工知识,不然四处请教也是雾里看花。
  熊猫10×25MM望远镜:国产正牌就够了,除非军事侦察。又鉴于其重要性,带个好货更好,注意镜头畸变、边缘成像、通光量、倍数、分辨率、视场等。
  Nalgene水杯:一个好的水杯比水袋还重要,特殊环境下,广口比窄口好,透明比非透明好。
  Therm-a-rest防潮垫:从来不用好防潮垫,把它当做绝对消耗品。这次是借朋友的,效果好,质量优,但从舒适性和保暖性上来说并未有很大感触。但一个好防潮垫最大的问题是,质量太好了,一次艰苦的旅行结束后舍不得丢弃轻装行。
  fenix LD20手电:体积小,营地照明省电,三防,强弱光兼备,照明防身兼备。从实用角度看,一个好手电要比一个好头灯重要。
  Turning铲子:强力推荐,这款铲子找了很久,只有五百多克,钢口好,可当刀斧,紧急情况下有效防身,重要的是可通过安检。缺点是铲面小,煎鸡蛋都得小心,只适合土木工程不大的旅行。
  LED打火机:两块钱的那种,从性价比、功能性角度来说,它都是无敌的。尽量在高海拔县城购买,要磨轮的,此行带了八个,剩两个出来,送一个给朋友,他一听说是从羌塘里带出来的,利马还给了我。
  360度遮阳帽:虽然在着衣一文里提过,虽然遗失未戴一次,但还是要再说一遍,目的是为不要因大意,或为证明自己去过高原、走过艰苦路线而把皮肤晒黑,事实上得不偿失,隐患很多。此行即便天再热,也绝不会脱手套、卷裤腿、露胳膊,忍点热是超值的。
  迪卡侬指南针:任何情况下都要带个传统指南针,电子罗盘不可靠。
  6MM登山辅力绳加主锁:在减轻负重前提下,一根6MM登山辅力绳足以保障你的安全,若懂些绳索知识,仅配合一把主锁,会让弱者变成强者。在减负前提下,绳索最适宜配置应是8MM+6MM登山绳。(绳索使用谨慎。)
  墨镜夹片:羌塘紫外线高,保护眼睛很重要。有可能多备一副,我的眼镜、墨镜都被冰雹打花的不成样子了。
  组合钳:必带。尽量优化修理工具,很多功能都是重复的,重量自然也重复了。
  12V电压表头:现代电子产品都是集成芯片,坏了就坏了,要么就是线路问题,一个电压表头足以排查线路,如果和太阳能配合,电池充满了一测就知道,省去大量充电电路管理。
  各种小仪器:尽量采集些气候、水文等信息,带着问题旅行会学到很多新东西。
  
  暂时想到这些,随意简说。装备跟个人习惯、线路有关,仅供参考。一分价格一分货自然不错,但大多旅行远未达到装备精益求精的地步,实用就好。对装备要有包容,没有什么装备能让人变成超人。有必要,就稍加改装,也没有什么装备是特意为每个旅行量身定做的。多和别人交流,但不能迷信经验,要以自我为中心。
  
  注:特殊领域必须专业装备,知名品牌质量更好。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5:57:2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广东广州
第五十一天(6-9),0公里,宿营地海拔4833米
  
  
  天气未见好转,阴沉,冷风,身体还未缓过来,蜷缩到十点钟起来,依然裹在睡袋里烧水热身。烧水过程中,又吃起糌粑粉,已然成了常态,糌粑粉成了无法抗拒的零食。无需水,满嘴粉末,如果不加限制,可以连续吃掉二两,竟也不觉得口干舌燥。下午一点,多云,太阳时闪,裤子干了,鞋子阴湿,羽绒服还在滴水,穿上拖鞋,披上正式上岗的冲锋衣在周边溜达。
  
  原本只是溜达,稍微探下前路,没想越走越远……先是登上河边一座沙山,瞭望前方见是一片沼泽,于是下山往北查看有无硬土通往高地,以便绕过沼泽。下山,干河道,草地,小海子,河滩……大约走了三公里终于确定可借高地绕过沼泽。回程中,土坑里窜出一只狼,闪电逃遁,因为连脸都没看清,此类遭遇均未归入猛禽数据里,或许是只狐狸什么的。但被狼这么一闪,居然迷路了。上了沙山,沿山脊边行边往下张望,可怎么也找不到帐篷。由于昨日阴霾天气没有显著坐标,对岸一片稀疏草地不分彼此,营地附近地标物更没留心,导致俯瞰山下河道基本一个摸样。一会儿觉得帐篷在东,恒下心往东寻,觉得不对,又恒下心往西寻……如此反复数次仍没发现帐篷。
  
  又开始认为帐篷被沟壑土坎挡住,于是下到半山东西搜寻,即有视野又少阻挡,未果。又沿着河边滩涂东西搜寻,总能找到昨天过河车印吧,未果。
  
  真是见鬼了,心态有点失衡,胡思乱想着。如此一段短程,且有河道可循,怎么帐篷会找不到呢?糟糕的是,午后的小风暴团生成,那边一团,这边一团,雷声此起彼伏。再找不到帐篷会很纠结,睡袋、衣服都在帐外晾晒,更纠结帐篷会被风刮走,临走之前未有任何加固,溜达嘛。一片冰雹已经扫到了我,顾不得,再恒心,告诉自己,不能再疑神疑鬼、犹豫不决,一直走到河西端一个小冰湖,冰湖之上是一片沼泽,这说明,帐篷必在相反一端,但又不能百分百确定,纠结啊。再恒心一直往东,一直走,不管内心忐忑,反正见鬼了就见到底吧……六点多终于看见帐篷,真激动,那可是家,荒原里的归宿。
  
  好在没哪个小风暴团扫到帐篷,正庆幸,一股大风将睡袋吹了数米,离水咫尺,真险。折腾的够呛,甩掉拖鞋上的泥,躺在帐篷里一边干吃糌粑一边反省,到底缘何?至今仍无答案,在谜一样的河流边茫然徘徊数个小时。
  
  
  

上午还未完全缓过来,依旧裹着睡袋烧水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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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作者:牵狗狗流浪 回复日期:2010-12-21 17:4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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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楼主在青藏高原穿拖鞋???太牛了吧





第五十二天(6-10),18公里,宿营地海拔4824米
  
  
  早行,推过沼泽边缘进入山地,眺望,真是英明决策,冬布勒山(东西转南北走向,孕育了若拉冈日、冈盖日等众多雪山)和五泉河之间的开阔地带皆是融化沼泽。山地遍布黑色火山石,点缀在浮土稀草间,土质干燥,底部干硬,发现多条野牦牛通道,追随一段。有段地貌类似连绵不绝的火山锥,确实不是,但遭遇那头搞笑野牦牛就在此处。牦牛堵在前面,我走就站,我坐就坐,我绕行就横堵,却无任何示警动作。我乐得顺带休息,他也惬意的继续晒太阳。通过外貌简单判断是一头衰老母牛,其诡异行为难以揣度。相持许久,见牦牛毫无让路的意思,便哄闹一番,这才懒洋洋的远去。
  
  丘陵缓上缓下,土质湿软,有局部陷土。今天状态一直不好,无力感,迷迷糊糊的,早晨就忘了装水,余水不多,过了中午就开始留意水源。五点多发现小河,近前却是泥浆水,又寻了相邻一条小河,还是泥浆水,所汇和所源的两处洼地皆如此。无奈灌了一壶水,想着一夜沉淀,晨用。
  
  灌好水不久,强对流天气袭来,三个大型风暴团相互拉锯。环顾周遭,一圈闪电,见此景便急速扎营,这般厉害的对流天气并不常见。刚顺风搭好帐篷,风向便猛烈掉头,夹着冰雹,骤然增大,帐钉瞬间便被弹飞,若不是手快抓住帐篷,被吹走就不会有往次好运气了。手根本抓不稳帐篷,身体倒进帐篷里压住,脚踩手按,帐篷变形,根本无暇顾及头顶滚雷是否会击中。如此靠身体压帐二十分钟才平息,作为帐篷,这是他经历的最大一场风暴。作为一款超轻单人帐,它要比我在这恶劣的荒原中承受的更多,当下,防水贴条已基本脱落,幸在无妨。
  
  
  
  

绕过沼泽上高地,即纠结也很危险


冬布勒山下的消融沼泽,若从中穿越,会成茶几


山地遍布黑石火山石,土质干燥,浮土厚


搞笑的牦牛,我走他站,我坐他坐,我绕行他横堵


破烂的鞋子,还不是最糟状态,却让人已经很纠结了



从高地上遥看冬布勒山,他由多座六千米雪山组成,都差不多高,难辨主峰



强对流天气,用身体压住帐篷


帐篷连接处的防水贴条基本脱落,帐篷比我承受的更多



第五十三天(6-11),17.3公里,宿营地海拔4830米
  
  
  昨日风暴过后小雪稀拉,晨,铺了薄薄一层。泥水沉淀一夜后好很多,烧水过程中翻起一股土腥味,倒掉,掠了一堆薄雪重新烧水。今天的路很难熬,以为小雪,可越往前走雪越深,有些厚达二十厘米。偌小范围内降雪就如此不匀,可见昨日那场强对流天气的乖张。
  
  脚受累,湿雪变湿脚,冷的不行。丘陵之间的谷地充斥着沼泽,由于雪覆盖,很难分辨,最长的一段沼泽初探时还是大雪全封,刚探完路便融了很多,水溢,泥沙也软下来。不再是湿脚,而是鞋子灌水泡脚了。过了沼泽后绕自行车跑了几分钟,把脚找回来。自前天湿雪开始,灌水鞋泡脚就一直延续到出无人区,中间只有几天幸免,最初还倒倒水拧拧袜子抖掉泥沙,到最后就麻木了。整天都这样水路,一遍遍的无用功罢了,却为后期脚疾早早埋下了祸根。
  
  小风暴团一天几个,无视,应付不过来。但大风暴团就不行了,尤其临近晚上的风暴团,基本就地扎营,否则浑身湿透晚上很难熬。下午四点进入一片平坦湖床,经历了一个超强风暴团,先是天空黑如夜色,闪电闷雷不断,随后风头夹着冰雹涌来。第二次用救生毯把自己裹起来蜷缩在车子后面。没法测风速,太大了,冰雹密度也是罕见。找词汇形容当时的场景很难,那种感受只有亲历才能明白,真是天地间鬼哭狼嚎。很担心头顶滚过的闷雷击中自行车殃及自己,但实在没地方躲,也来不及躲,手都伸不出来。虽没测风速,但体感上绝对是最大的一次。十多分钟结束,雷声远去,此时地面被冰雹完全覆盖,真疯狂。
  
  不久离开平坦湖区,进入草地,冰雹稀落不堪,估计那场风暴团里的冰雹大部分都砸在我头上了。
  
  离风暴团四十分钟后遇见一头棕熊,非常有意思,近处才发现,对方似乎也如此,双方都有点催眠状态。棕熊慢腾腾的斜插一会,然后径直朝我走来,停车致敬,那熊便走到车前面,晃悠悠的,我也没绕行,前方不远就是双湖至阿尔金的南北线,便跟在后面慢慢推。那熊走一段回头等我一段,我默契的与之保持一定距离。那熊忽在坡顶停下,用脚掌拍鼠洞玩,我趁势休息。过了一会,熊不见了,我推到坡顶后发现他还趴在地上候着,却没了继续往前走的意思。没有理睬,但也万不敢超越他,便放倒车子,斜插向前方去找南北线,不过百米,就发现了南北方向的深车印。再看那熊,慢腾腾的起身走了。
  
  这几天怪事多,谜一般的迷路,搞不懂的牦牛,光砸我脑袋的冰雹,带路的熊。算下来,我和这头熊前后同行了近半个小时。以前就听人说过,熊会给人带路脱离险境,估计也就是这种夸张放大的巧合。
  
  到了南北线需要做一个很大的抉择,就是该往哪里走?
  
  当下,不存在什么逃生路线了,北上,南下,东进都差不多,只剩下选择。顺着南北线各探了几公里路(探路过程中一直担心那熊会把干粮给偷吃了),车印很清晰,至于前往何方难以决断,因素太多,轻重难辨。晚上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反而乱了心智,就这么迷迷糊糊睡去。
  
  
  

过这片沼泽折腾死


破鞋子成了最大的障碍,那种灌水后的湿冷难以忍受,鞋子的轻便性更无存了


小冰雹团很多,在荒野四处游荡


一场超强风暴团,想测风速,手伸不出来,同时也担心会成为引雷体


很玩味的棕熊,彼此相见时都有点催眠状态
  



见他径直走来,一紧张,手一抖,跑焦了


第五十四天(6-12),0公里,宿营地海拔4830米
  
  
  昨夜迷迷糊糊睡去,中途迷迷糊糊被闷醒多次,胸口如压巨石,喘不过气来。再次被闷醒时,见天亮了,但帐篷上明下黑,用手一推才知被大雪埋了。这是此行遭遇的最大一场雪,深度三十至四十厘米,帐篷周边更深些。后怕,帐篷下面被大雪完全封死,内部只有一个小透气窗,半掩着,冰雪又封了一些。简单计算,夜里帐内氧气含量比珠峰峰顶还低,这还不算二氧化碳的致命影响。半夜被闷醒多次居然浑然不觉大雪,熊都不理我,若被闷死这可怎么跟自己交代。
  
  上午都被困在帐篷里,远处有牦牛在雪里扒草,这过得什么日子。
  
  下午往东探了一段路,然后回来仔细研究,最终确定了行往何方,答案是南下。且听三个方向当时的分析,一是东进,计划沿沱沱河从唐古拉乡出来,直线340公里,直线150公里可能有牧民,200公里可确定有牧民,就算解脱了,然后顺大路出去。二是南下至双湖,直线250公里,由于南北线南端牧民非常深入,所以直线90公里就可确定遇到牧民,算是解脱了。三是北上阿尔金,没研究,只有两个模糊的信息,有硬路和在直线200公里的阿奇克库勒湖可能会有个“小饭店”。(以上均直线距离,和实际行路有差别,仅是技术分析,当下方位多格错仁强错西北角。)
  
  不选东进,是因为要穿越多格错仁强错和可可西里山脉最高峰岗扎日之间的泽水地带,(注意多格错仁强和多格错仁强错是两个不同的湖,一南一北,相距90公里),之后还有一片相连的低洼湖区,此季可以想象一片沼泽,如果遭阻没有方向可遁只能退回,这就需要足够的食物做保障,以及心态和装备状况,显然做不到了。
  
  不选北上,是因为对阿尔金没多大兴趣,就像罗布泊,觉得过分热闹了。阿尔金资讯很丰富,探矿的,捞卤虫的,自驾穿越的,后勤保障徒步的,包括丁丁和老苟去年的首次羌塘穿越……因压根就没想到会从阿尔金出来,所以即没做这方面功课,也没设计线路。两个有用信息,一个硬路早知,二是阿奇克库勒湖可能会有个小饭店,丁丁游记中记载。(实际上“小饭店”是风尘口大阪下面的回民帐篷,为淘金探矿人服务的,一直以为在阿奇克库勒湖附近。)
  
  选南下,因为一周左右就能遇到牧民,获得补给,然后从设计的长峡河路线翻过冬布勒山沿沱沱河出来。即便外星人把所有牧民掠走了,也可相对轻松的从双湖出无人区。
  
  从三个方向分析可知,南下安全容易,伸展性大,北上未知风险多线路长,东进季节因素影响太大,没有回旋余地。
  
  最终结果,大家已知,是走了最纠结的北上路线出来。人生,往往最后走的路都是最不想选择的路。
  

夜里大雪差点闷死,太不光荣了


下午天气依旧不稳定


这就是可可西里山脉最高峰冈扎日,也是西藏和青海的行政分界



第五十五天(6-13),6公里,宿营地海拔4803米
  
  
  晨,穿上湿鞋子,需要一点勇气。决定南下前往多格错仁强寻找牧民,除了想获得补给,还希望能搞件裤子和一双鞋子。大雪还封着路,困难的不是雪,而是薄雪下的冰水,所以每一步都很揪心,水直接渗进鞋子里。脚冷的厉害,身体也是,整天微颤颤的。小沼泽遍布,有些露头,有些被薄雪完全覆盖,所以确定前路非常重要,尽量控制鞋子在渗水状态,若是灌一鞋水,便是最煎熬的体感。
  
  天气阴冷,下午五点坚持不住,扫了一片雪地扎营。吃糌粑粉,拼命的吃,把最后几瓣大蒜消灭掉,撑得人很难受。多天来都是这样,无法控制,一直撑到人弯不了腰。
  
  早期糌粑的吃法是做成糌粑粥,目的是可撑大肚子,减少饥饿感,流食也易于消化,另外,热腾腾的加了辣子的糌粑粥,能给身体快速提供额外热量。现在不行了,不仅得有热粥,得有货真价实的干货,还得有填补欲望的零食。
  
  

稍低洼处便成了积水沼泽


雪地推车,冰雪会粘住制动,但要比软泥好清理


薄雪下是层冰水,每一步都很揪心


五点便难支撑,扎营暖身


最后几瓣大蒜,留影纪念



第五十六天(6-14),6.5公里,宿营地海拔4805米
  
  
  上午,一片泽国,以及一条条不知何时冒出的小河,走的很艰辛,下午两点多进入多格错仁强错东岸的草地,状况才稍微缓解些,大车印也重新出现。回望来路,河水中央有一条红带,是刚被冲入河湖中的红泥水。彼岸岗扎日左侧的三座奇特山峰清晰可见,分别是天台山,白象山,还有一座火山残骸,没有名字,但自从三天前初见到八天后都一直围着它绕圈,缘分颇深。这三座山就是北上阿尔金的必经之路,也是可可西里山脉最典型的一段火山地貌。
  
  顺着车印沿湖南下,途中被一头牦牛尾随,也是难以揣度,不细说。没多久就被宽阔的五泉河挡住了去路,车印戛然止住。河畔有许多未开封的矿泉水,对岸隐约有几个油桶,用望远镜还能看见水中有一个红色车顶,推测是东风六驱卡车,行话叫“炮车”。四月份一定有越野车队穿越双湖至阿尔金,事后得知,的确有两支越野车队分别对穿了双湖至阿尔金。
  
  这条羌塘东部的南北线所谓第一次汽车穿越是2005年,两支队伍,也是对穿,一支民间队,由北向南,旗帜“人类首次无后援穿越中国四大无人区”,一支中科队(CCTV全程媒体),由南向北,旗帜“人类首次穿越可可西里核心地带”。这就撞车了,两支队伍同时对穿可可西里核心地带,谁是第一了?自然是拥有话语权的,当然民间的也可以申请吉尼斯(民间队的确先到达双湖完成穿越)。闲说瑞典人Corax 和Nadine早在2003年就用自行车的方式穿越了此线,47天,37天无人,美国国家地理频道为此做了个纪录片,名字叫《太累了》。2009年,丁丁和老苟作为中国人首次用自行车方式穿越此线,36天,18天无人,获得当年《户外探险》金犀牛奖。
  
  这条线之所以走的人多,因为相对易,还能戴上若干无人区的帽子。我最初也是设计此线,见热闹了就放弃。
  
  沿五泉河往西寻找早期地图上的过河点,一路泥泞,旱獭和鼠兔却是四处乱窜,多如牛毛,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可能是被大雪憋了两天全出来晒太阳了。到了地图上的过河点,水的深度和宽度不足以推车泅渡,更重要的是河底冻土化开,两脚陷人。再往西探了一段,是河湖沼泽,更难逾越。当时没带丁丁去年的穿越轨迹,不知他们怎么过河的,事后查看,他们就是从之前的过河点通过的,日子只比我早23天而已。更恨了耽搁二十天进羌塘。被淹没车顶的车子于四月五号遇难,那时河面还是厚冰,只是运气不够好。
  
  晚上考量许久,两天来只推行了十多公里,这路没法走。眼前又是条大河,如果豁命也不是没有过去的可能,但是过去之后了?至少还要横切汇入多格错仁强措的三条大河以及大片的湖盆沼泽。除非弃车徒步(当日探路就走了二十公里,徒步通过性要强很多),当时还非底限,便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不过雨季羌塘的确超出预测,加上今年雨水多,更是一副吃人面孔。
  
  最后决定掉头北上,从阿尔金出去,这是最后一个选择,没法拒绝。从地理上分析,或许北上是条出路,因为要翻越数道山脉,属山地貌,沼泽大河会少很多。
  
  

喜欢这种小冰雹云,也是荒原游荡,随意江湖


没有名字的火山残骸,和它缘分颇深,半个月绕它240度。


白象山,一块突兀的岩石体,很美


没法逾越的五泉河


东眺多格错仁强错,冷暖色调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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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6:00:15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广东广州
车印旁扎营,做起拦路收费的营生




第五十七天(6-15),15.2公里,宿营地海拔4860米
  
  
  掉头北上,再无选择,所以定下心,再难都得坚持下去,时间也禁不起反复折腾了。轻车熟路,很快进入天台河谷,眼前景象,大吃一惊,宽阔的河床充斥泥水,而四天前到此探路时还是清水山涧,河岔跳脚就可逾越。之后四个小时,在泛滥的河床里只推行了两公里,看来北上也被理想化了,甚至更糟。还是心存幻想,顺着天台河翻上可可西里山脉就好了,如此继续坚持。
  
  过河的主要问题是无法看清河底面貌,只能用脚一步步踩,从而确定是稀泥、软沙、石砾。河道中间的滩涂同样无法凭借外貌分辨软硬,有些看似石砾硬底,却是比稀泥还软,有些看似漫水稀泥,却是硬如水泥,当然,有时又和外貌完全吻合。一切没了逻辑和规律,每步都要用脚踩探。
  
  泥似胶水,粘性大,车子被陷几次,把驮包卸了都很难把轮胎从陷泥里拔出。宝贝似的拖鞋先后殉职,一次过大河道,水急,脚一抬,鞋子被冲走了。一次陷在稀泥里,脚一拨鞋子留在原地,顾不得,赶紧把车给弄出去,回来捞鞋子,连影都摸不着。拖鞋丢了,对过河打击是非常大的,这才刚开始。
  
  

前轮陷死,驮包取下都难拔出来


没有逻辑和规律,这稀泥状硬如水泥


河谷往上变窄


第五十八天(6-16),6公里,宿营地海拔4872米
  
  
  河道满溢,无法通行,只能推上山依河而行。山顶俯瞰河道一片红色血腥,传说中的正宗红泥河,想要过此河,首选要克服半米厚的淤积泥沙。当时,已经意识到途径错误,(地图和地貌都有误导),应该在河道左侧前行,所以一直寻找河道窄处过河(窄,水流大,淤泥少)。就像某个朋友看照片时说,水没有想象的大。高处俯瞰的视野的确容易迷惑人,我也因此从山上两下河道,皆有被骗之感。
  
  第一次下山,近七十度推下,很爽。用光脚探河,深度,河底面貌。探河又出现几个新问题,一是狭道里的水流更急,河水皆雪水融化很冷,急水如风寒效应放大了水的冷度,每次探河也就几分钟必须上岸暖脚。有过惨痛教训,某些淘金者过浅河,因脚冻麻无法站立,竟被过膝的水活活淹死。二是光脚在石砾河底无法发力,跟碎玻璃似的,这也是拖鞋非常重要的作用。三是“混凝土”,一旦陷到膝盖深就很难拔出来了,等着被冷水终结吧。《可可西里》中流沙是被艺术化的,可怕的是那种泥沙混合体,类似混凝土,轮胎陷20厘米就很难拔,更何况人。并未探到对岸,水至大腿基本就无法站稳,失温更快。尝试一次性推车过河,很冒险,豁出去,被水流冲翻,十来米,脚踩到硬底赶紧上岸,宣告失败。然后再七十度推上山,寻找下一个两山之间的窄道。
  
  第二次下山,又是被迷惑,到了河道近处看了一眼就觉得胜算不大。探了半个小时河,没有通路,光人都过不去。最后一次还是冒险策略,推车强渡,豁出去,也许就成功。一直循着先前探路的轨迹过河,撑到离对岸几米的地方,接着水底是一道沟壑,自行车瞬间失控,侧翻,人被斜压着,一脚一脚的撑,撑到硬地,赶紧上岸暖身,宣告失败。接着再上山,难度最大的一次,局部八十坡度,推到三十米高处垂直无法再上,也不想回绕山顶,便横切山坡到缓处。横切前,休息了很长时间,心中不断默念,小心,万分小心。近八十度,坡面是一层松散的片岩碎石,脚下几十米即是河了,若一失脚基本就控制不住了,所以小心,万分小心。
  
  横切最难的一段后,好很多,连着切过两座山,下到另一谷底。河道非常窄,试探一下还是过不了河,心情很糟糕,身上冷,天气坏下来,天色也渐晚,便扎营,等着明天早晨低水位时再过河。
  
  很累,找水很尴尬,身依大河却不能饮用,太浑浊。滩涂上找到一洼水,清澈,估计是积水沉淀,烧开后竟是碱水,苦涩不已。推测洼地原本就盐碱渍沉积,水被污染,于是又找了一处洼地,淡水,却有些混。晚上吃很多,积蓄力量明晨过河,谁知……
  
  
  

眺望天台河谷,血腥一片,远处就是天台山,很像千层雪雪糕


与此山平视了,由南向北,很远就能看见这座山,朝他走,进入河谷,翻越可可西里山脉


白象山近影,很优雅


两座喜欢的山的合影



第五十九天(6-17),0公里,宿营地海拔4872米
  
  
  晨醒,听见帐外一片流水声,出来一看,大惊,昨天的窄道不复,扎营的滩涂被洪水围困,赶紧收拾装备推出水域。这个打击太意外了,河道在一夜间扩宽四倍,还险些把帐篷冲走。让晨水位低时过河的想法见鬼去吧。
  
  天气倒是很好,把驮包里湿透的东西拿出来晾晒,也是盘点。辣椒酱彻底没了,茶叶剩两小块,盐也剩一小把了,其余的紫菜什么的早就没了,(搞不明白,怎么一下子消耗这么快。)压缩饼干剩五包(2.5斤),可恨当天又吃掉两包。闲说这压缩饼干很有故事,2006年6月20号生产,保质期4年,意味着3天后饼干就过期了。先前就发现这个问题,找老板,他说阿里干燥,饼干没事,我也就没再纠缠。快过期,饼干确实没事,但结块严重,有些需要用铲子才能砸碎吃,有些漏气,稍许变味,总体来说,没出多大乱子。
  
  下午携带GPS、地图轻装上山前往天台河上游探路。地图很有意思,天台河上游有个近九十度的拐弯,直行是条季节河百流河。到了两河交叉处才发现,所谓的长流河天台河很小,季节河百流河则一片宽阔滩涂,望而生畏。先前判断是正确的,百流河是岗扎日等数座高大雪山的汇流,怎么可能会小于可可西里山脉为源的天台河了。但此时已经更难过河了,顺着天台河翻越可可西里山脉。(地势上,对岸草坝,此岸山地死角。)从百流河源头绕过又绝无可能。在山顶上坐了很久,这才深刻意识到此时的羌塘才是绝对无人区,没有探矿的,自驾穿越的,淘金的,盗猎的,出风头的……
  
  回到营地,继续不停的吃糌粑粉,虽然食物如此匮乏了,但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往往打自己一巴掌后没多久又忍不住抓出半碗糌粑粉舔吃,此时的状态接近本能,就是吃,像猪一样的思维。至于过河,我还是幻想着明天水位会退去,这是唯一的选择,便是等待。
  
  

晾晒饼干,当天又吃了两包


晾晒茶叶,最后两小坨


辣椒粉(酱)彻底没了,很怀念辣的味道


纠结,烂裤子和倒数第二双袜子


红河水,刺痛感



第六十天(6-18),0公里,宿营地海拔4872M
  
  水未退,反而又涨很多,典型的雪融性洪水,跟降雨无关。
  
  等待,继续等待,谁也不知要等到何时,非常煎熬,那种感觉就是日记上的N个感叹号。为了抵挡食物的诱惑,时而爬上山顶睡觉,晒太阳,走神,眺望,听歌。有时也会走远些,没有目标,只有让自己动起来,才能分化低落的情绪。
  
  天气总体好,但几场冰雹还是难免。
  
  能平地活动的地方就是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峡谷死角,铺垫着很多火山石,有许多土红色的,还有些硬草根,对植物了解不多,但藏北很多牧民会用它引火。
  
  

背倚可可西里最高峰岗扎日,至山脚直线距离约25公里。


红色的火山石,块头比黑色的都稍大


夕阳漫步,顺着河水一趟又一趟


被冲刷下没多久的沙尘



第六十一天(6-19),0公里,宿营地海拔4872米
  
  
  第四天了,堵在峡谷死角里。等待就像抽烟,让人难以在恰当的时候放手。如果有足够的食物和香烟,这或许是一场不错的度假。如果可随意的抽身,旅行也许就没那么深刻了。的确,对前路失去信心,觉得走不出去了,但在生死存亡的问题上从未动摇。很矛盾,即觉得走不出去了,又不认为会消亡于荒野,那是一种什么状态了?就是混吃等死。(本来想形而上的描述这段心理,觉得又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了,就是混吃等死、胡思乱想而已。在搞不明白宇宙边界和量子空间前,我们总是会将世界复杂化。)
  
  下午开始为突围做准备,将世界简单化,就是此岸到彼岸。将车子调整一番,清理掉两个驮包,使之轻便快键。在清理其中一个驮包时,居然在夹板里发现一块德芙巧克力,哦的神啊,吃完巧克力,又把包装纸给舔了个遍,那“牛奶香浓,丝般感受”原来是有前提的。
  
  肚子闹得厉害,再次欣赏水波星空,然后整夜失眠,胡思乱想,很危险的情绪。
  
  

从山坡眺望帐篷,每天N次随意溜达


清理掉两个驮包,简装准备


如果不在山上和河边,那一定在帐篷里舔食糌粑粉


黄昏中河流,只涨不落





第六十二天(6-20),5.4公里,宿营地海拔4891米
  
  
  河水一直未退,已不抱希望,这样的等,逐渐失去了意义。必须有所行动,不然真混吃等死了。有了几天的水文资料,虽然水一直在涨,但有其自身的小规律,就是下午5点钟左右是水位最低期。这似乎不符合逻辑,但事实大于臆测。中午开始在下游的一段河道里踩探,首先沿河每隔一米左右距离放块石头,目的是要确定河水中的位置,岸边石头就像经度,而维度靠相邻步数记录,确定河流硬底、水旋、沟槽、软泥的准确位置非常重要,光靠记忆是不行的,也是致命的。岸边再置一锚点,身系绳子,顺流斜切。到下午四点左右,终于像下跳棋似的到了对岸,极度狂兴奋,太不容易了。赶紧打包装备过河,这时发现自行车爆胎了,见鬼,这几天根本就没用过车。顾不得,先将驮包一一渡河,最后推自行车时还是被水冲翻,好在有惊无险。
  
  未先补胎,换上备用的,谁知走了不到百米又爆了。只好补胎,再查看外胎,发现触地的地方有一道四厘米的裂口,没带备用外胎(有点不可思议),只好用那副不曾用过的护腕加铁丝包扎外胎,勉强能用。
  
  装上轮胎,没走多远,又漏气了……先前极度亢奋的心情再难寻觅,臆想着羌塘真要留人啊。之前的62天里就补过一次胎,两个裂口,而今天两个小时内补了四次胎,六个漏气点。这才刚开始,自行车轮胎正步入崩溃的边缘。
  
  晚上,终于来到天台河通往可可西里山脉的谷地入口,累得没心思想明天,但情绪不再低落,总算动起来了,只要上山就好走了。
  

轮胎步入崩溃的边缘


没有备用外胎,如此外科包扎



 第六十三天(6-21),14.5公里,宿营地海拔5013米
  
  
  早晨切过天台河沿右首走,左岸是沙漠化地貌。没多久下起大雪,湿雪,一大早的,没法理会,只希望下午能有好天气,只要扎营时不浑身湿漉漉就行。深入河谷,堆砌着密密的黑色火山石,棱角尖利,随处积水,主河道又把谷地割成一段段,因此只能推上山坡前行。路烂雪湿,一片蒙蒙,遭遇几只棕熊,都是在逃窜时发现,包括野牦牛。很有意思,视野模糊,动物混杂在黑色的火山石中,随着我的脚步临近,冷不丁的,东一头西一头逃窜,怪猥琐的样子。到了山嘴尽头,转下河谷切到对岸,过了数次河道,淤泥少,水急,不深,乱石河底,扎脚。赤脚探路很纠结,表面凹凸的火山石和稀疏的针茅草与人为难,天气又十分的糟糕。
  
  过了下午四点,天气才好起来,上游河谷大涨,只能沿岸湿地推行,沼泽坑遍布,期间淌过N条小河,很杯具的发现,只要是条沟,就一定大水泛滥,这些沟只算是次流的次流。轮胎又慢漏气,补了几次胎,心情沉重。六点半,撑不住,趁太阳大好扎营晒鞋。
  
  
  

晨,切过天台河


迷雾般的推行在河谷湿雪烂泥中


铺满黑色火山石的河谷


到处山涧,只要是条沟,就一定凶水


六点半就扎营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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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6: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广东广州
真是漂亮的一塌涂地了感动啊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6:28:0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广东广州
D64(6-22),0.8K,宿营5020M
  
  
  凌晨大雪,一直到早晨九点停,百般聊赖,很难控制情绪。趁太阳出来,又去处理轮胎,刚补好一个,另一个地方又漏气了……差点崩溃。这是没有想到的,轮胎老化的如此严重,瞬间似的走向衰亡。只带了十三四片补胎片,三天时间就剩最后一片了,补胎胶水也危在旦夕。解决的办法就是轮胎充一点点气,只要不干瘪就行,生怕又触及轮胎脆弱的神经。
  
  中午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吃了,坚守了四年,只过期两天,吃的时候笑出来。决定继续往前,不能再这样耗着。一路冰水,比多格错仁强错湖盆区的严重多了,坚持了不到一公里又遇大河阻挡。此河是天台河上游和一条支系的汇合处,堵得人哪里也去不了。赤脚探河数小时,上上下下,主河次河,太急了,水底大石多,到大腿就没法站稳,水寒的也厉害。
  
  到了六点钟,停止折腾,抓绒裤湿的厉害,随便一绞两碗水。躺在帐篷里状态不好,担心又似前几日,水只会一天天的涨,所谓的晨时水位低的想法彻底见鬼。查看轨迹,离十天前扎营的地方直线距离只有24公里。反而清醒了,这是场持久战,像高手对决,活得长的人才是最终胜利者。
  
  再次清点粮食,只剩下五斤左右糌粑,比乒乓球体积还少的盐巴,一点茶叶,三两左右的酥油。计划吃十天,撑到鲸鱼湖,想象着那里游人如织,牧民如星,牛奶做成的湖,糌粑堆成的山。十天到底能走多远?真的没底,但心态忽然好的过分了,走一天是一天,实在不行就弃装备。现在回顾,那天是个很重要的心态转折,破罐子摔到底的耍泼。
  
  

大雪,大雪,大雪,虎,虎,虎


处理自行车,差点崩溃,人




不到一公里又遇洪水,纠结


沿岸来回探河,脚印相逢



第六十五天(6-23),10.6公里,宿营地海拔5024米
  
  
  昨夜,身体非常不适,熬到凌晨两点入睡。醒得较晚,八点,见大地冻得非常硬,令人无法相信的是河水退去的只剩底子,青石裸露,溪水潺潺,冰凌充斥,轻松踮脚就可以过河,神助。没吃饭,趁着水退地硬赶路。走在硬邦邦的河床上,对比过去几日,太不可思议了。硬地坚持一个多小时就开化了,前两小时走了3.5公里,剩下6公里耗到晚上,一直跟沼泽挣扎。
  
  中午到了可可西里山脉“山口”?连绵的大丘陵,杀机四伏。见过烂地,没见过如此烂的,那种烂不在视觉上,而在每一次落脚之后。看似正常的地面,一脚下去就像踩在豆腐渣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冻土消融?见过,但没见过这种。整片大地都是外焦里嫩的豆腐渣,野生动物也仿佛瞬间消失,不见一个,很恐怖的感觉。
  
  经验归纳,表面有碎石的沙砾地最陷,反而看上去水汪汪的稀草地是硬底,如果遇上表面有龟裂的红土就得小心了,它可能是妆术高明的稠性泥沼,陷过膝盖就难以逃脱了。过冻土消融地带,必须先用脚探,太软的不行,稠性大的反而有过去的可能,以前山地经验发挥了作用,就是短距离冲刺,飘脚,胆大心细。重点是控制距离和身体瞬间的平衡性,如果一口气没冲过去,不好意思,有的折腾了。(无路绕的情况下尝试,有危险。)有个案例,羌塘之前和朋友去林芝,一道浸水沼泽,四米左右吧,我在前轻松过去,鞋面都未沾泥,并告诫后来者要快,不要思前想后的。一个朋友很勇敢的做了反面教材,陷在沼泽里,人拉不出,后被木板搭出。这个案例说明什么?沼泽里没有支点,低头找下脚点是大忌,挑来挑去都一样,时间稍长就加速了重力下陷,再一挣扎,完了,形成重力怪圈,两脚越陷越深。
  
  车子屡次被陷,说严重的一次,纠结到底。绕陷地,见一块干硬的平坦地表,迅速把车推过去,完了,一脚陷脚踝,二脚陷半小腿,三脚弃车撤人,粘性太大了,再不撤来不及了。随后试着靠近拖车,无效,反而把地越踩越烂,地下水都踩了出来。再试着靠近自行车连边都摸不上了,周边也被踩得走样。折腾够呛,都考虑弃车了。但装备要弄出来,找了那十块钱的救生毯和两个防雨罩铺在地上,一番折腾,好歹把包弄出来了。再看垫脚物早没影了,光救生毯铺开就两平方。这时,自行车远远的就不能靠近了,放驮包的地方踩了几脚后也无法立足。转移驮包后,用铁丝套上绳子圈在自行车上,拉拽,车子移动了,后轮却被拖出……总算把自行车弄出来。
  
  遇到大面积深度沼泽就没办法了,没有技巧可言。途中两次大洼地,都对自己说过不去了,等明天上冻再走吧。经过反复试探,还是稀里糊涂过去了。遇过几次险,总之一陷到膝盖,利马倒地匍匐出来。这种沼泽是典型的冻土消融加雪水浸泡,其冻土表层融化,深处依然是常年冻土,所以那种《可可西里》流沙性质的很难存在,但一样致命,陷过膝盖就不要挣扎了,伏地出来。
  
  过了五点开始下山,真正到了可可西里山脉另一端,依然是条混浊的河,岸边、山野极度陷人,顺着一条野牦牛安全通道才下来。天色晚了,扎营地难觅,地太软太烂,不经踩。
  
  

大折腾,弄出自行车,还能发现之前的垫脚物吗?


第六十六天(6-24),18.7公里,宿营地海拔4886米
  
  
  收拾好东西,帐篷下是一个窝,地软人压。上午阴雪,下午四点钟后天气全面转好。上午唯一半小时太阳很神奇,那是顺着一条漫河进入一个山谷,此谷名曰兔子沟,兔子未见,却是小花绿草硬地,河水清澈,山石有型,非典型羌塘地貌,是一段难以忘却的行路。太阳也神奇的露出来,似乎在补偿上午的水泽蹂躏。快捷而舒畅的出了山谷,进入向阳湖的领地。北上阿尔金就是翻越数道山脉和其间的湖盆区,先后是可可西里山,向阳湖区,红泥岗,围山湖区,长蛇岭,桃湖区,昆仑山,从而进入阿尔金鲸鱼湖区。
  
  从向阳湖西侧环绕,路不再是想象的软烂,除去探路行程差一点就到20公里,很久没有这个速度了。湖西侧是水坑类型的沼泽地,边缘很硬,但难绕圈,方位需要把握的很准。很多旱獭,冷不丁的从土窝里窜出,也有狼,或许狐狸,均没看清脸,速度太快。湖西北侧通往围山湖的方向,再度出现大量的黑色火山石地貌,其中发生一件趣事,在一片火山石窝里,蓦然看见一只奇异动物,第一反应是火鸟,火鸡,总之是鸟类,再仔细一看,是只直立站着的肥大灰兔,吓他一下,玩什么COSPLAY扮鸟。
  
  顺着一条清水河进入宽阔谷地,一个完美营地,帐篷正对岗扎日背面,终于逃脱他的雪融洪水,可惬意观瞻了。本想以庆祝的借口舔点糌粑粉,被控制住。中午路餐自昨天被取消后,的确更加力不从心,整天就靠不到八百大卡的糌粑热量维系。控制的代价就是晚上开始失眠,满脑袋都是美食,想的流口水,想的凌晨前必然无法安然入睡。
  
  
  

记忆深刻的一段行路,非典型羌塘地貌


战争与和平,车轮与野花


回望可可西里山脉和向阳湖


逃脱岗扎日的雪融洪水,终可惬意观瞻



第六十七天(6-25),10.5公里,宿营地海拔4958米
  
  
  天气和昨天一样,上午阴雪,下午大晴,如果掉个个会很痛苦。今天行路就做了一件事,捷径,翻个大土坡。冻土消融状态好很多,还是有了可可西里山脉做参考,就没谁敢称霸了?中午又补了三次胎,其中,从另一个轮胎上撕下两片旧的补胎片。后来补胎液彻底没了,所以就连撕旧补胎片救急都不行了。没过多久,两条轮胎都没气了,打气,气筒断了。对于自行车而言,真真的穷途末路了。
  
  压着钢圈推车很费力,便尝试改装成一辆独轮车,减少轮阻。独轮车,就是前轮+车把+前叉。拆车挺麻烦,此生第一次补胎和拆车等等都是在无人区里完成的,我的车龄两年,第一次玩车羌塘,第二次玩车羌塘,所以对车的经验并不多,都是实践中学习。当下,独轮车装好后发现车把不灵光,这才发现车把套前叉的两端都有转盘。独轮车弄好了,看似不错,未等欣赏够,一阵大风将地上散物吹走,此行最麻烦的一次,主要是睡袋和防潮垫同在行列,奔跑着先找块石头把睡袋压住,接着追防潮垫,那家伙轻,追了近一公里,回程揍了防潮垫几拳。右脚在这次奔跑中恶化,肌肉劳损什么的变成了筋拉伤,脚踝不能垂直地面,歪着走才行。
  
  又丢弃一些装备,把两个驮包捆绑在前轮两侧货架上,还有相机包,背包,睡垫什么的,试着推两步,不爽,拉两步,还是不爽,样子也很滑稽,主要问题是重心无法掌握,独轮车拉杆必须从轮轴延伸才行,显然我的独轮车过于浪漫主义了。
  
  还是坚持着,推了三百多米,猛然把车一摞,骂了句,还真以为我是玩杂技的啊!然后回头去找拆散的车架。把车拼好,能拆的零件都拆掉,剩链条搞不掂,又回头找拆炼器,第一次用,兴奋,以为很精密很技术,很快捷的把链条拆了。这时又发现,后货架一侧断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6MM钢筋,在螺丝间都加了橡胶垫片,避免硬连接的金属疲劳,极端的环境下还是不行。前货架也是用6MM钢筋焊接的,除了绣,一切都好,负重不多了,驮包置前,轻物置后,够用了。
  
  今天,是自行车的崩溃之日,最具崩溃代表性的不是轮胎或钢货架,而是脚撑。很有故事,道来。因为去年羌塘之行深刻意识到拍照很辛苦,原因之一就是要把自行车放倒、再扶起,看似简单,却极耗体力精力,流失很多拍照机会。一般的单脚撑基本上瞬间弯,钢制的无法保持大负重的自行车平衡,所以特地寻了一款类似摩托车的双叉中架脚撑,试验很不错,可羌塘实际地貌是不适合的,地太软,脚撑难以平衡,所以一次未用,但又拆不下来,(由于其固定结构很顽固,又没带匹配大扳手,尝试无数次无用)。每每看着这脚撑,觉得委屈,两斤多重的无用货,早知换成备用鞋。也是在今天,奇迹发生,脚撑松动,两端螺丝用手就拎开了,终于卸了这负担。
  
  晚上又失眠,除了想吃的流口水外,还想着脚撑的重量可以换些什么好吃的带。
  
  

把车子拆散架


传说中的独轮车,需要杂技演员才能推稳或拉稳,有点恶搞了


后货架断了,能拆的拆了,最后配置



D68(6-26),19K,宿营4898M
  
  
  依旧上午,阴冷,湿雪横飞,中午天气短暂好,下午是频繁的冰雹团,七点撑不住扎营,除去探路轨迹重叠,离实际推行至20公里还差那么一点。几个插曲简说,一是近距离遇狼,很近,河沟遭遇,蓦然撞上,双方都诧异了那么一会儿便各自淡定,各走各的。掏出相机,一通猛拍,很爽,超近。到近处,狼的眼神有点飘,可能觉得我的第三只眼太大(镜头),又死盯着他。交汇不到三米时,收起相机,提高警惕,狼也是。我们四目对视为中心点,错肩,头颅转动,这个距离太近,彼此都很提防。感觉有点像江湖仇人陌路相逢,却又不知对方几年来的身手,不敢贸然行事。狼转到身后面对站立,我也是,谁也不敢轻易相背直行,恐遭背后黑手。相持那么一会,狼忽然伏地,用下巴蹭土,打转,矫情似宠物,这才放心推车直行。过了转弯,倒车探路,见狼还在自顾玩,但眼神始终瞟我。无视,探路回来,狼不见了,觉得有点寂寞。
  
  十二点,来到到围山湖东侧的烂泥河,看了一眼,便又对自己说,过不去了。此泥河宽约一公里,烂泥泽,其间夹杂着十几道河叉,看一眼就头晕。查看地图,此烂泥河长约三十公里,并行于红泥岗,绕过去不可能。最后花了几个小时还是过去了。记忆真是不多,就是不断挣扎、探路,事后翻照片发现在河中拍了两张,往前按下快门,朝后按下快门。有点要说,就是这种宽阔河床,视野角度很重要,平视根本无法辨析河叉和滩涂分布,必须高处俯瞰。思维也得像只鸟,翱翔高空,指引前行,这或许就是直觉。
  
  过河后天气就转坏,过水难以计数,又两次较大的阻隔,一段粘泥滩,一条沼泽沟壑。话说轮胎干瘪,压钢圈阻力大,但过软地却不那么陷了,可能胎面宽幅了吧,就是体力多耗些。七点不到扎营,晾鞋子,只要不滴水就成,抖泥沙。尤其裤子,夹层里像是沙绑腿。风大,依一条河扎营,睡袋被吹,慌忙中赤脚追,扎脚,疼得够呛。晚上又失眠很晚,想吃的,已经无法摆脱这种情绪了。想着回拉萨吃多拉同学的菜,这丫天生厨艺细胞,又是川人,说好,回拉萨三个喜欢的菜管够,一是清炖羊肉,二是西红柿炒蛋,三是凉拌莴笋,当下又加了两个,青菜炖豆腐和回锅肉。如此,五碟菜像魔咒似地在脑袋里转个不停。实然,这也是一种巨大的幸福感,若每天晚上想着四万一平米的内环房子,一定是极其痛苦感的,但只要走出去,那几个菜就一定能够满足,从而成就了巨大的幸福感。真正的幸福感,是触手可及的,真实的。
  
  

挑两张狼猥琐的样子,后一张勉强有威势






泥沼河中间,前拍一张


泥沼河中间,后拍一张



第六十九天(6-27),19公里,宿营地海拔4976米
  
  
  从路的角度上说,今天不错,天气的角度就极其糟糕。一整天冻得手脚发麻,脸斜嘴歪,就拍了一张照片。
  
  早晨,壮观的天象,东方天际一束红彤彤的光柱斜射出来,背景是暗黑的云,从未见过此景,可惜脑子犯浑,钻进帐篷准备取相机时却收起了睡袋,美景不得分享。
  
  顺着似无边际的沙滩进入逼仄河谷,两岸怪石非常有特点。激流充溢,基本泡在水里推行,好在河底硬沙砾,否则够喝一壶。过了山口照例顺河而下,同时接受大风和冰雹的洗礼,时间尚早,就一直撑着,到了五点看不行了,冰雹变成漫天飞雪,再也撑不到太阳出来暖身,赶紧扎营。失温太多,帐篷弄了半天才搭好,再次裹在睡袋里烧水热身。果真,雪越下越大,那个冷,牙打牙,睡袋也湿乎乎的,还一堆泥沙。
  
  

很冷,今天就拍了这张营地照



第七十天(6-28),16.7公里,宿营地海拔4890米
  
  
  昨天按了一下快门,今天则一张照片都没,太冷,脚疼,泡水,所以放了一段前期吃饼干和缝补的视频,娱乐下,算是弥补当日无片。今天的目标是下到桃湖,过了桃湖就是翻昆仑了,肥羊正在大锅旁等着我往下跳。雪一直飘到上午八点,昨天的衣服还湿漉漉的,要命的是鞋子,没勇气再穿。想着多啦同学的炖羊肉已端上了桌,咬牙穿鞋走人。(现代人多没吃过食物的苦,再怎么琢磨也无法切身感受。)顺条大河而下,河滩被割成一段段,今天立下个目标,就是鞋不灌水,遇水就脱鞋。脚再被沙水蹂躏就真的要废了。但没过多久,过条小河叉时推车没跳过去,还是鞋子灌水了,于是改了目标,尽量少灌水。下午很晚的时候拐上一个山坡,发现结实的大车印,许多小车印都汇了进来,更可喜是硬草地,车印也硬,加之下坡,便尝试着顺坡溜一段,没了刹车,摔一跤,乖乖推到山下。桃湖风景极美,草茂湖绿,臆想着的应该会有牧民。如果没有牧民,等我老了,就来此放牧,霸了这地盘。
  
  身体出现新问题,小腿起满红斑,龟裂,肿胀,刺痛感,碰着内衣都剧痛,估计冰水泡的。脚也肿的厉害,脱不下鞋子,最后一咬牙脱了鞋子,有点像电影里点燃火药消毒伤口。感觉脚冷飕飕的,低头一看,还有半截袜子留在鞋子里。
  
  身体状态没法细说,但心态尚可。最糟糕的两个阶段已经过去,一次是进羌塘前,压力大,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是致命的,每天脑袋里就是上百个问题转圈,是不是真的没问题了?怎么可能会没问题,这或许就是旅行的乐趣,尽自己的能力周全,去面对未知。第二次就是被堵在天台河的几天,类似禁闭。西方有句名言,已经最糟了,还能怎么糟?再套句葛优的台词,看未来。
  
  再闲扯三个问题,第一是关于人的问题,现代人越发依赖机器,这不是什么坏事,却丢了很多本能。人的本能足以让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完成无数艰苦的旅行,我们的祖先不就是这样吗,最近也不过几千年前石器时代的事。一时抛弃不了社会属性、羁绊太多也没关系,一场艰苦的旅行也证明不了什么,只要尽兴就好,在别的领域一样是探索,毕竟时代不同了。第二个问题,装备。装备很重要,但不能保证一场旅行的顺利,就羌塘而言,谁也不知道装备最后会溃败到什么程度,也不可能准备的让装备不出问题,除非有后援车。羌塘腹地的雨季又是怎样骇颜,没有多少资料可以参考应对。问题是有没有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生死问题,这种问题想多了,哪里也去不了),做到了心理坦然,而非临场马后炮满腹怨艾。最后一个问题,心态。很对人对此关心,我想说的是心态是很个人化的东西,没有答案,也没有借鉴意义,比如有些人不敢看贞子,有些人还觉得不够恐怖,没法衡量。至于我最基本的旅行心态是,不过度标榜,不吓唬没去过的人,不区分强弱,人与人区别并不大,只是生活的方向不一样
第七十一天(6-29),16.7公里,宿营地海拔4916米
  
  
  顺着车印进入峡谷,逆水而上,车印都被冲了或在水底沉寂着。终于开始翻越昆仑山,没有想象的高伟,最高海拔也5016M,山口也是浑圆,过了山口也不知。昆仑山西陡东缓,克里雅山口是西昆仑山进入羌塘的一个重要通道,也是老外最早用自行车方式穿越,特别说的是国内杜一,带了几个馕九天时间就翻过了克里雅山口,体能和气魄都令人惊羡,这也是国内最早用自行车方式穿越羌塘。另说克里雅山口也是我十分向往的地方,那里有羌塘仅存的活火山,(上世纪中叶冒过烟,最早的新藏线因此被迫改道。)
  
  昆仑山北坡,峡谷里的水增大,过河遇到些麻烦,但比预想的好很多,水也不是那么浑浊。天气越发糟糕,迎面,密集的雪子和大风,不支,扎帐篷。到了下午八点,天气神奇的晴朗,昆仑山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了。回首来处,感叹进入阿尔金地界了。如果运气非常好的话,明天就能到达阿尔金最大的湖——鲸鱼湖,在当时的臆想中,那里可能会遇到人,过去几天所有的动力都来源于此。即便遇不到人,也会有传说中的硬路。糌粑就剩一斤左右,为最后的冲刺多吃了点,又多加了些盐。
  
  在荒原中控制食物,的确很难,尤其四五十天后,那种食物的欲望非常折磨人。所以前期控制非常重要,是为了留给失控期一个较大的空间。如何控制食物?最简单、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自己每顿吃多少,这靠记忆和感觉是不行的。有个舀糌粑的碗,能装多少糌粑精准到克数,大蒜按瓣数买,盐按每天十多克的标准配,酥油用刀划线……所有的食物是按理论极限80天配置的,(最大携带量,提供基本热量)。虽然未达到理论值,但也非常满意了,算是一次有益的尝试。(每个人的食物理论值都不一样,仅供参考。)
  
  为什么没有达到食物的理论极限值?关键就在于节奏乱了,若非深入羌塘雨季,若每天都保持有节奏的运动状态,那么对食物的消耗会少很多。节奏看似作用于身体,其实是对心态的控制,这就像在打游戏的最紧张关头,忽然被贾君鹏妈妈喊回家吃饭,你说恼不恼。动了气,乱心智,没过关,下次打游戏一定要找家贾妈妈找不到的网吧。再延伸,一次艰苦的旅行前,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随便被谁过度关心下,在心态上都可能有微妙的变化,失去了勇往直前的节奏。很多被赞助登山遇难的就如此,条件不允许上,可后面有眼睛盯着,再则失败了以后赞助商也不好找了……一想到这些,完了,节奏没了,脱离了旅行的心态,那注定难以维持在旅行的路上。
  
  
  

翻越昆仑,一天都很糟糕的天气,黄昏,天气蓦然转好




第七十二天(6-30),32公里,宿营地海拔4816米
  
  
  晨,大地冻得真硬,喜出望外,昆仑山就是昆仑山。打好装备就过河,记忆深刻,不过三四米宽,脚冻得想骂人,这是此行从未有的。一直沿着平缓河谷,为了绕河时而要上软草地,有些周折。快出河谷时一次探路,发现前面溪水中有一块大牛粪,有这么大的吗?再仔细看,牛粪会微微晃动,这就更奇了,走近……忽然牛粪一转身,是头熊。他很淡定,瞥了我一眼继续泡屁股。我赶紧跑回车处取相机,创作欲望空前。再到溪边,端起相机,熊起身,不敢造次,避免惹怒。和熊隔着溪水并行了一段路,他见我死跟着便直行去了,终于让熊给我让路了。我没直追上去,曲线救国,绕了一段溪水去找它,见熊混进一群牦牛,再找,彻底不见了,熊混牛群、熊不见,两者都很诡异。
  
  出了河谷,再也不受水流困扰,沿着潜出河水的大车印朝鲸鱼湖推去。心情格外好,对面小崖顶三头牦牛吃草,向他们不停招手看其反应,他们很迷茫,很不淡定。
  
  天气好,路好,心情好,随后两件趣事。一是看见了祥云,科学解释是光折射,但还是过于奇妙,不免唯心起来,无非神佛之类的臆想。总之好兆头,终于结束了,祥云迎之。二是……远远见一条蓝带,鲸鱼湖是也,上世纪五十年代才被飞机发现,是阿尔金最核心区域。不时用望远镜搜寻牧民痕迹,很失望。又见一黑点,用望远镜看之,端稳,光线抖得厉害,只见……吓得我差点扔掉望远镜,心率倍增。整个行程只有两次惊吓,一次噩梦,不表,一次就这了。同学们,我看到了ET!!!正朝我走来!!!缓了口气,冷静下来,再仔细观察,原来是一头直面的野驴,太不淡定了,哈哈。
  
  遇到鲸鱼湖西侧一条汇河,原来的大车印早早被淹了,路烂的连水边都近不了。绕上游数百米,过河,心想,这是最后一次过大河了。过河后戈壁路,好走,虽没遇牧民,但毕竟硬路,迟早遇车。当日超三十公里,非常鼓舞人心,有点昏头了。开始矛盾的设想,如果遇人,是先讨烟还是先讨吃的?
  
  

出昆仑,海阔天空


泡屁股的熊,很有绅士风度


熊混进这群野牦牛中消失,诡异


祥云?一通唯心主义乱想


鲸鱼湖西侧汇河




第七十三天(7-1),33公里,宿营地海拔4715米
  
  
  晨醒,雪,头大。推了半小时三百米,决定弃车,这路一天最多走十多公里。背挡风雪,匆忙收拾必带品,睡袋、帐篷、炉子……尽量极简,大概十五斤。没背负是最大问题,背包,斜挎睡袋,腰夹GPS、DV、望远镜,像个先锋队员去革命世界。
  
  为什么这才弃车?有很多问题,最重要三个原因,一是压根没想从阿尔金出来,功课全无,前途未知,光靠臆想不行。二是没一个好的背负系统,这需要舍弃很多基础装备,万一遇到紧急状况,风险太大。三是还未到底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最后一搏,要向武林高手似地,被人砍了N刀,最后一刻出其不意甩个暗器。此时,弃车机缘到了,不得不弃。我已完全从昨日梦中醒来,这路哪会有车进来,见鬼。那祥云?浮云,浮云,都是浮云。
  
  最后一个目标,阿其克库勒湖,丁丁游记中的“饭店”,代替了鲸鱼湖成为新的精神寄托。路比预测的还烂,昨日之路不是常态,特殊地质而已,就像后天的白石山之路,他们是被沼泽烂地遗忘的一段,却迷惑人。眼下路,连炮车也进不来。走了小段路,扔了望远镜,走了小段路,扔了水袋,然后调整节奏不停的走。
  
  到了下午,腿脚随步伐巨痛,腿伸不直,膝盖不能弯曲,脚尖不能超前,脚板不能平展,可能是长期不良推车姿势,猛然变成正步加速了肌腱损伤。以往徒步中,膝盖容易受伤,但整条腿都似肌腱损伤还真第一次。腿部的皮肤红斑更重,随步伐摩擦着衣服火辣般,至于鞋子问题导致的摩擦痛基本被掩盖了。此时,保持节奏很重要,包括与痛感的磨合,不停的走,慢而有频率。
  
  下午三点半,经遇一条河,车印方向和纸质地图脱节。(只有一张西藏地图的边角,有部分阿尔金区域,上面路线多是象征意义,但大方向值得参考。)所以,生怕跟进一个无人矿就糟糕了。查看GPS,这条车印似乎通往贝勒克湖,湖被昆仑山分支阿尔喀山围堵,等高线显示其中有些平缓的小山口,加之阿其克库勒湖至祁曼塔格乡之间有条路(完全被边角地图误导),这条车印是不是前去交汇的?如果不是,翻过阿尔喀山右转也比GPS线路近。(根据早期地图描了一条鲸鱼湖到土拉牧场的线,经过阿其克库勒湖,也是阿尔金区域唯一触及的设计路线。)因此决定跟着车印进山。一半误判,一半准确,误打误撞走了最正确的一条线,差之毫厘都将是极其严重的后果,后说。
  
  见一群盘旋乌鸦,走过去,是一头死藏羚羊,刚腐烂没多久,恶臭,眼睛被乌鸦啄了,下身被撕开,很想弄块稍干净的羊腿吃。想想,自己真到食腐动物的份上了吗?坚定的回答,否。
  
  下午七点半遇贝勒克湖东北侧的河,再也折腾不起脱鞋过河,决定扎营。查看轨迹,走了33公里,整九个小时,基本无休。弃车是对的,否则这路要推两三天。晚上空腹,未脱鞋,脱不下来。想吃的难受,忽然想起下午看见的那头被啄了眼珠的死羊,莫名悲伤起来。他“羊”,我也杨,小时候就抄过一篇作文,叫《绵绵羊》,“我姓杨,同学们都叫我绵绵羊……”有种同病相怜的宿命感,非常的感伤。
  
  
  

晨雪,头大


推了几百米后决定弃车,告别公爵,他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阿尔金的荒原,他仍是青藏高原的一部分


贝勒克湖,湖边貌似牧场,一般地图上找不到这个湖


宿营地,除了地上的和手中相机,最后徒步之物


阿尔金,唯一纸质地图,西藏地图的边角,给了很大的误导
  
  



被乌鸦啄去的眼睛的死藏羚羊


第七十四天(7-2),36公里,宿营地海拔4288米
  
  
  很早起来,上午翻越阿尔喀山口,先前昆仑山未留一影,此昆仑分支多拍了几张(后才知此昆仑分支是阿尔喀山,地图上就是昆仑山脉)。简说下昆仑走势,西源帕米尔高原,巍巍壮观,东至阿尔金时开始分支,形似龙爪,南支延伸为巴彦喀拉山脉,最终与横断山脉并行。北支延伸为祁连山脉和秦岭,成为中国南北气候分界线。昆仑的含义对中国人不必多说,但古人的昆仑不是无人区里绵延两千公里的山峦,而是秦岭或祁连山。
  
  下了山口进入峡谷,再度找到被雪覆盖的车印,然后一直顺河走,进入一片宽阔的扇形冲击河床。两侧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这便是绵延200公里的白石山。若论什么景致才是阿尔金无人区的标志?官方民间都是鲸鱼湖,我觉得喀斯特地貌的白石山更具张力。
  
  随后一段走得很纠结,宽阔河床比可可西里山脉那段路还糟糕,皆是泡水严重的沙粒,尤其中途一场大雪,极度迷失感。再次庆幸,如果推车,完了。出河床,是烂草地,混水坑,回归的车印则成了泥浆河,一直到了六点,路才稍微好些。
  
  晚上扎营在深车印里,一场冻雨袭来,雨水汇在低洼的车印,好在帐篷坚强,否则再无法忍受。一天没吃,最后一棒糌粑要留在最后时刻,这是猎人传授的经验,一定要把最后一口粮食藏在饿死之前的一刻才能记起的地方。没有脱鞋,脚肿得有些呻吟了,腿放直痛,弯着痛,反正怎么搁都痛。看地图,明天赶不到阿其克库勒湖的“饭店”了。今天走了11小时,36公里,比昨天多走两小时,距离则只多3公里。36公里,看来是此般身体状态、路况下的极限了。而离阿其克库勒湖的“饭店”还有四十公里左右,它真的存在吗?
  
  

走向昆仑山口,好寻,坡缓路短


地图上也是昆仑山脉,是其分支


山口俯瞰,进入峡谷


最窄一段峡谷,过后一片坦荡


右侧有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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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2 20:45:0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云南昆明
  一望无际姜塘,不知又寄托了多少驴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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