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史上首部重庆言子长篇小说《桅子岗》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1:15

“石榴花开红彤彤，幺妹摘来戴在胸，逗了多少单身汉，惹来多少野老公”。
　　
　　 “栀子要开又不开，情哥要挨又不挨，妹家不是皂角刺，为何走拢又走开”。
　　
　　清阳在坡脚下的跟天正对上来了一段。
　　
　　 “辣椒种在苦瓜根，又辣又苦又难吞，哥哥是个苦辣子，妹不嫌弃就来跟”。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1:31

天正想了一阵，大起胆儿又来一段。
　　
　　 “六月桃子半树红，有心跟哥不怕穷，哥穷还有妹遮羞，牡丹盖过映山红”。
　　
　　清阳第一次向天正大胆的示爱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2:10

老摇是下午在听陈铁嘴说书的时候，才想起个事，他要谭保长留宿一夜，说有事跟他商量。谭保长一听有搞头就搞刨了，又有些但心幺妹的样子。
　　
　　 “撞到你妈个鬼唷，你怕长年把你幺妹吃了唢”，老摇吼谭保长一句。
　　
　　夜饭是在街上的酒楼吃的，将陈铁嘴安排客房歇息后。老摇才和谭保长回到堂口，老摇又让跳滩匠安排些酒，他要和谭老弟吃夜宵，喝回笼酒。
　　
　　 “前几年打了你一鹅卵石的长年现在听不听招呼，若还是五马六道的，我喊几个跳滩匠去整他个脚拜手残的养老疾”，老摇一付想给谭保长排忧解难的样儿。
　　
　　 “多谢，大爷，这崽儿现在听说听教的，像是吃了和血丹，吞了顺气丸，比老子的儿子还…还……”谭保长在老摇面前褒奖天正。
　　
　　 “放你妈的屁，你占了人家的地，弄死了人家的老汉，听你的口气，莫非打了个要招婿上门的屙屎主意，我说你呀，早晚都得死在他手上”。
　　
　　老摇把谭保长骂得恍二糊兮的摸不着庙门，捎停，老摇才对谭保长说∶
　　
　　 “城里税务辑征所的李所长，想给他儿子在乡下找一个漂亮，贤惠的媳妇，把这事全权委托给了我，镇上想巴结这门高亲的人都排起了长队，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袍哥人家里有个拿得出手的妹崽，我胳膊肘当然不会向外拐，我看你恁个抬举屋里的长年，我也不稀罕把这事介绍给你了”。
　　
　　老摇最后说“谭谭，算俅了，这事就只当我没说……”
　　
　　老摇丢下谭保长，一头拱进后屋，一会儿就打起了呼隆隆的扑鼾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2:36

堂口里只剩下谭保长一个人，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焦黄，仰脖子饮下一杯酒，筷子提起来又放下。谭保长心里头总觉得不是个滋味。老摇这人精神兮兮的，从来把他当个三岁的细人打整，这些年在他手上，上了多少当，吃了多少的亏，谭保长都不想计较。他只恨谭家屋里头没得一个说得起硬话，放得出响屁的行式人，不然的话，你老摇算个啥子东西。
　　
　　谭保长丢下筷子在屋里踱步，回味老摇说的话，城里税务辑征所的所长∶所长的儿子，假说真成了谭家的女婿，哪…哪……，谭保长终于恍然大悟，一巴掌打在自己脑门上。
　　
　　 “你龟儿也有聪明过头的时候，到时候看我谭老太爷郎个收拾你”，谭保长打了个骑驴上坡的主意，到时候，他自信老摇也不个是他面前的一碟小菜。
　　
　　屋里的老摇装着一付扑鼾连天的样子，他晓得谭保长是个踩到爬的东西，放到面前的腊肉骨头，他那里会撒嘴。
　　
　　 “大…爷，大…爷…”，谭保长去扯老摇的裤脚。老摇翻个身，摆个大字又呼呼隆隆的继续酣睡。这回他要把谭保长整服降。
　　
　　老摇把谭保长弯酸够了，才一个鹞子翻身跳下了床，骂谭保长，骂他屋里的祖宗八代，骂累了抱起水烟杆烧烟。
　　
　　谭保长又是磕头有是作揖的给老摇下话，“只要你老人家把这事给我谭家屋里撮合成了，今后无论大爷要钱还是要物，我谭某人要是说了个不字，你扬大爷，就…就日了我谭家屋里的先人板板”。
　　
　　老摇见火候差不多了，才伸出支手在谭保长眼前晃。
　　
　　 “大…大爷…你要…要啥子”，谭保长装着一付二百钱数不清的样子。
　　
　　 “寨子，还城门啰，钱…噻……”老摇一下喳起了老虎嘴巴，这回他要狠狠的咬谭保长一嘴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2:57

“一声唢呐响得高，响在云顶半山腰，谭家幺妹变凤凰，一飞冲天万丈高”。谭保长的幺妹要高攀远嫁的消息，在闭锁的桅子岗像放了一个冲天炮，开了桅子岗里几百年闺女都是自产自销不外嫁的先河。连龙洞镇街上专门给出阁姑娘打行架的匠人都备起礼信上门，要来揽这一桩好差事。
　　
　　天擦黑的时候，天正扛着铧犁，打着牯牛往回走，有人幸灾乐祸的在他跟前唱，唱完了也不说好孬，望着他鬼眉日眼的阴笑。天正使劲在牛屁股上打一树捎说∶
　　
　　 “谭幺妹算不得金凤凰，顶多算只‘米谷阳’”。
　　
　　自从上次为谭家的东水田田坎跟堂哥闹了架后，天正不再去串门，也不和人搭话，出门做事都找背山背坡的地势，他把对清阳的相思锁在心底，也懒得去想结果。赶场天挨了一天的饿，但送了瓶雪花膏到心上人的手上，天正觉得十分的值得，天正甚至想若是为了清阳就是要他的命，肯定他也情愿。
　　
　　谭家幺妹要出阁远嫁的事，传遍了十里八村，唯有天正一个人不相信，直到几盏红灯笼挂在谭家的屋檐下，天正才像遭了旱天雷，焉揪揪搭下了头。
　　
　　一大早，谭保长钻进了长年屋里，见天正还拱起尻子睡大觉，吆喝他起床，收拾箩篼上街去给清阳挑出嫁的陪奁。天正蒙着半边脸，露出一张红眨眨的眼睛吼一声，“脑壳痛，起不到床了”。
　　
　　 “起不到床，睡起吃现成啰，只可惜你还没得那个命”。谭保长对睡在床上的天正指手划脚的说，“抓紧把坡上的事做完，到时候送清阳出阁时，还有事情铺排”。
　　
　　一缕烟云从山岩洞里升腾缭绕，飘向桅子岗，霍霍的磨刀声音惊心刺耳，天正在山洞里磨他的柳叶刀，清阳要远嫁，像塌了天正头上的天，比死了他老汉还让他伤心，他后悔没有早点杀了谭保长，杀了谭保长的全家，包括谭清阳那个妖里妖气的死妹崽……
　　
　　天正像只叫春的猫嚎叫一阵，又扒光了衣裤在火堆边上跳舞，然后呲牙裂齿傻呼呼的望着火堆笑，火舌漫卷着，发出了七彩斑斓的光芒，天正呆呆的望着火堆，就像看到谭幺妹娇媚的面容，自言自语的说∶
　　
　　 “谭幺妹，你好乖哟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3:19

清阳的佳期近在眼前，谭保长本是个不讲规矩，喜欢乱劈柴的人，还是请了八字先生，翻了老皇历，定出女儿出嫁的吉日。
　　
　　桅子岗里自从谭仁清不担不抬，会凭一把牌拔尖冒富以来，就世风不古了，尽管谭仁清硬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些没有先例的事，但桅子岗里谭家老辈子些都只有摇头晃脑的份。
　　
　　谭家大门上贴着喜联，挂起红灯笼，来朝贺的人是走了一路又来一拨的，要踩垮门前田坎儿的阵仗。
　　
　　谭陈氏穿着簇新的绸缎面料新夹袄，人前她是张笑脸，人后却是一张苦脸，她为清阳的前程担忧，也为这几年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天正惋息。但谭家上下没有她说话的份。
　　
　　响午，该给坡上的的天正送饭了，谭陈氏端着钵饭走到大门边了，还是转身进了清阳的闺房，她把饭钵交到清阳的手上。
　　
　　清阳默默地接过饭钵，又到厨房去抓了几只红鸡蛋，直到出了门，她才开始后悔，真要见了龙天正，她该说些啥子，清阳心里千头万绪，拧成一团麻，乱作一锅粥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3:38

“你还躲得远嘞，害得我找了好几面坡”，清阳一身红衣红裤，像一团刺眼的火。她是看见山洞里冒出的烟找来的。
　　
　　天正木镦镦的看着清阳，像尊泥菩萨，半节身子陷在谷草堆里，手上摩沙那一把柳叶刀，雾笃笃的说出，“幺妹，你真的好乖哟”。
　　
　　清阳蛾眉紧蹙一屁股坐到青石板上，剥好一只鸡蛋，递到天正的嘴边。
　　
　　突然，天正像头豹子一样的蹦起来，挥起手中的刀，莽声厉气的吼叫∶
　　
　　 “幺…妹，我…想…想杀了我自己……”柳叶刀掉在地上，天正一头钻进草堆里，裂心撕肝的恸哭。
　　
　　 “天正哥，已经没有法了，干脆你一刀杀了我，让我们作一个了断……”
　　
　　清阳捡起柳叶刀，一下放到自己的勃颈边，天正从草堆里冲过来抱住清阳，两个人搂抱到一处，伤伤心心的哭泣……
　　
　　郎十八来妹十八，
　　
　　两人跪地把誓发，
　　
　　郎有二意刀下死，
　　
　　妹有二心遭天杀，
　　
　　 ……
　　
　　 ……
　　
　　清阳的二哥清水扑爬跟斗的从城里赶了回来，说城里的李所长的儿子是个废人，脚拜手爪不说，连拉屎拉尿都不能自理，本来人家是喊老摇找个人去经佑他的儿子，不料被老摇钻个空子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3:58

清水说他老汉是让“鬼火林”里的竹鬼迷了头，才栽进了老摇挖的陷马坑。
　　
　　谭保长是天擦黑时才进的家门。咔进屋，他也感到这事有些不大对，连走人
　　户，看人的过场一样没做，就要给女儿开脸上头，送上大红轿子，这事办得实在有些太不合规矩，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他已经找不到后悔药吃了。
　　
　　清水本来该在城里给幺妹迎轿，撵回来朝他老汉一阵数落，弄得谭保长在家人面前一下下不了台。
　　
　　谭保长从太师椅上撑起来，一把将茶碗捋到地上，从腰里抽出左轮手枪，啪地一声拍在面前指着清水骂，“你放牛娃儿就把老子的家当了，李所长的儿子就是泡屎，老子都一口吞了……”
　　
　　黑咕隆咚的桅子岗，山脚边的龙家祖坟上几张钱纸在燃烧，火光映出跪在坟前的人的背影。钱纸的火焰熄灭后，黑暗又笼罩了田野和山村，只有远处谭家大院的几盏灯笼在浓重的夜色中醒目夺眼。
　　
　　谭家后院的葛藤蔓枝像一根绳索，一个黑影顺着藤条攀上墙头，黑影下到院子里，大黄狗摇头摆尾的跑上来，黑影人一刀刺死了大黄狗，摸进清阳的闺房，将她扛在肩上，拔开门闩，拼命奔跑……
　　
　　一声狗叫，惊醒了一弯一片的看家狗，谭家大院里冲出来了十几个人，追向黑影跑的方向。阴阳河边两个人影在使劲的推着一只搭谷子的木伴桶。两个人坐进了伴桶，划向了阴阳河中央……
　　
　　谭保长追到河边，向晨雾中隐隐约约的人影举起抢，一个人影迅疾扑向抢口。
　　
　　砰，抢响了，在黎明时分的阴阳河边，清水捂着胸口，大声的喊，“清阳…快…跑……”倒在了河边。
　　
　　十几支鸟统，步枪爆豆子的响起，射向迷蒙浑浊的雾中，射向浆声渐渐远去的方向……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4:48

第一章完

疾风之狼 · 发表于 2010-9-16 00:26:16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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