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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疾风之狼

中国文学史上首部重庆言子长篇小说《桅子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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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0:4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晶莹透碧的阴阳河水,舔着清阳玲珑乖巧的脚丫,她发间斜插一朵野花,高挽着半节裤腿,手上提一件小衣在水波里玩儿似的浣洗,秀眉间露着俏皮和惬意。
  
   谭保长的幺妹下了阴阳河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正感到稀奇,他一个咪头栽进水里后周身涂满乌泥,只剩下两个白生生的眼珠子。嘴里骂一句,“短命的谭幺妹,看老子收拾你”。
  
   天正把一群小崽儿赶到河坝。比赛谁撒尿撒得远,输了就要把清阳拉过来,他要打她的臭屁股。
  
   几个顽劣的小崽儿扑向清阳,嚇得她惊叫唤,清阳连说她是个女的,几个崽娃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清阳按在地上,还跳起脚儿唱“一二三四五,打个臭屁股”。天正一步跨上去骑着清阳,举起手就要朝清阳的屁股上打。
  
   突然间,哄的一下,还在唱儿歌的小崽儿四下逃散,天正还没打到清阳,自己的后脑勺先挨了重重的一击,身子像只燕似的跌到河水里。
  
   河水拍打着天正的胸膛,额头上流出的血顺着面颊淌下来,天正咬牙切齿的立在水中,石桅子一样的昂起头,垂放在水里的手上捏着一块鹅卵石。
  
   “狗杂种,敢摸老子谭家的姑娘,你敢上来老子一刀儿宰了你的桅子,谭保长脸红筋涨的指着水里的天正骂,骂够了又转身去骂自己的女儿,骂得清阳哭兮流涕,端起小木盒儿慢腾腾的往回走。谭保长也倒背双手,摇头晃脑的跟在后头。
  
   天正从河里爬上来,闷头闷脑的紧追几步,一鹅卵石朝谭保长咂过去,石头打到谭保长的脚后跟,痛得他哎哟骡子的叫唤,拜起脚儿去追天正,两个人在田坎上躲来闪去,弄得谭保长气喘吁吁,脸上白一膛红一道的。
  
   一群崽儿跟在后头起哄,“大欺小屙虼蚤,小欺大不害怕”清阳看她老汉和天正像在玩逮猫猫,竟破涕为笑,她还以为他们是在办家家酒……
  
   谭保长乌龟遭牛踩一脚——痛在心头。一个干人就敢跟他动手,若有十个百个干人扣起手来,那桅子岗村还有他的戏唱。
  
   当天夜里谭保长就邀约了堂口的兄弟伙和几个保丁,先去搜寻了天正平时经常落脚的几户人家,随后又一路灯笼火把直扑龙幺爸住的山岩洞。
  
   火把亮光和脚步声,惊醒了岩洞里的檐老鼠,夜空里忽闪几道黑影。龙幺爸披件烂衣服,蜷缩在狗窝一样的床边,他搭着眼皮子,脑门边吊节谷草,嘴角边口水滴答。
  
   “小杂种回来没得”,谭保长一凶二恶的盘问,龙幺爸一问三不知,直等谭保长吼累了,才覷起白眼仁乜他一眼。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看老子不弄他龟儿去卖壮丁塞炮眼,老子就把谭字倒过来写”。
  
   “随你的便,只要你不怕把可恶事做尽了,遭‘鬼火林’里的竹鬼报应”。龙幺爸终于憋不住了才说出一句话来。
  
   哗啦一声,坡坎上传来岩石滚动的响声,有人吼一句,“竹鬼来了呀”,顿时像炸了马蜂窝,一伙人丢了火把就开跑,谭保长跑不过年轻人,扑咚一声掉进田坎边的牛滚凼,糊了一头一脸的牛屎汤汤……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忽明忽暗的柴火堆,冒出股呛人的青烟,龙幺爸吧嗒叶子烟,不时用树枝在火堆里拨弄,湿木疙瘩终于呼啸起炽艳的猛火。
  
   “还没吃……”,龙幺爸问儿子,起身把半撮箕破口烂皮的洋芋洗净了,倒进吊在火堆上的一口缺了半块的铁鼎锅煮。
  
   天正捧只破海碗,吃得一头大汗沥沥,龙幺爸看得心里如刀跺针刺,呆头傻脑望着儿子,眼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苦。
  
   若是天正他妈还在,若是他家的房子还在……唉,龙幺爸痛悔的叹气,又给儿子添了满满的一碗洋芋稀饭。
  
   “老汉,你莫怄气,等我长大了去跟谭保长赌一把”,天正包着一嘴洋芋对他老汉说。
  
   “赌一把,你拿啥子去赌,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龙幺爸朝儿子瞪大了眼睛。
  
   “赌啥子,赌…命……”,天正丹田冲出来一口气说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1:4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拜起脚儿的谭保长在堂口一露面,老摇就给他涮坛子,“我还以为你死在桅子岗里头了嘞,郎个守到下江堂客的那点东西当饭吃了唷”。
  
   “哎呀,扬大爷你到在街上过得像天仙,那晓得兄弟在底下遭的孽唷”。谭保长歪起脚儿给堂口的兄弟伙撒“红炮台”的香烟,嘴里不停的诉苦,还把脚后跟的伤疤亮出来。
  
   “龟儿爬嘛,你在给老子摆展览唢,我看那砣鹅卵石该打到你娃脑壳上,省得给我们袍哥人家丢脸”,老摇最痛恨自家人做抽底火的事。
  
   “是那一个恁大的大胆儿,又把你谭家的秤砣踩扁了嘛”,老摇好的问。
  
   “还有哪一个,还不是姓龙的噻”,谭保长丧脸嘟嘴的说。
  
   “姓龙的,不是在你屋头当长年逗嘛……”老摇对谭保长说。
  
   “不是…是…是龙幺爸当年在山洞里做出来的那个儿子”,谭保长让老摇盘问得有些神经错乱,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是不是当年龙幺爸的儿子,对了,谭谭你娃的好运气怕是到头了”,老摇一脸幸灾乐祸。
  
   “你想一下嘛,你娃先是白手起家,占了龙家的宅基地,又捡个叫花婆子,弄得儿大女成人家大业大的架势,硬是屙尿摁鼻子两头都拿你逮完了,我看这回龙家的儿子长大了噻,恐怕是夜鸭子装烧老二,够你娃娃喝一壶了”。老摇一歇话,让堂口的袍哥齐声大笑。
  
   谭保长被众人笑黄了,瓜兮兮的望着老摇。老摇的脸上掠过一丝坏笑,喝口茶水,吧两口烟,变一张救人于水火的菩萨脸嘴对潭保长说∶
  
   “想过火焰山嘛,你得准备芭蕉扇噻”。老摇对谭保长把二指拇一勾,两个人进了内房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老摇把一支美国造的勃郎宁左轮手枪递给谭保长,谭保长怕咬了手似的不敢伸手。
  
   “龟儿宝器呀,莫说乡下的土匪棒老二,就是胎毛未脱尽的小崽儿都敢欺负你,你不作点防备,只怕二天老子还要来给你收尸唷”,老摇又是甜言蜜语,又是和哄嚇诈。谭保长再心紧肉痛,也是羊儿掉进老虎嘴巴,那还说得出一个不字。谭保长花了大价钱,买下一支手枪。
  
   老摇是根乌捎蛇,鬼名堂多得很,这头事情刚整好,那头他又发了一根歪歪墨。
  
   “头几天我打信喊重庆城磁器口的“戏春楼”送上来了几个乐女,包包头有票儿的,腰子里涨得凶的,可以去找一个来耍一盘。绝对比乡下那些啃包谷粑吃红苕棒槌的堂客巴实”,老摇见一屋子人都不开腔,就半夜吃桃子指到巴的捏。
  
   “谭老弟,给你上一个,免得你一天到晚扭到屋头的那一口费”。老摇对潭保长说。
  
   “要不得,要不得,大爷,有伤必有寒,我…怕…怕……”,谭保长一脸苦笑,给老摇打饶命拳。
  
   “莫得事,泄了火,脚下的疱一下就散俅了”,老摇一边说一边拍巴掌。
  
   耳门边飘进来两个穿着旗袍裙一身脂粉味的摩登女人,老摇朝谭保长一指,摩登女子就一屁股坐进了谭保长的衣蔸,伸手楼紧谭保长的颈项,把一只尖耸耸的乳房抵到谭保长的嘴边。
  
   “哎呀,大…哥,我们两个硬是在王母娘娘的肚皮里头烧香,缘份不浅嘞”,摩登女子的嘴贴着谭保长的耳根子说。
  
   谭保长脚巴手软的就被人拖的拖,揎的揎整进了炮房。
  
   老摇也楼住一个摩登女子,一只手伸到旗袍裙里,捏住一颗热烙烙的乳头,要吃一盘回锅肉。乐女跷起嘴巴说,“昨晚上的帐都还没清,又想来吃巴活,赊米钱酒钱,没得那里赊炮钱的,你莫坏了我们磁器口戏春楼的规矩”。
  
   “傻大姐,明天喊那龟儿土老肥多担几挑谷子来,你还怕老子少了你的屄钱”。
  
   天正打谭幺妹的屁股,踩了谭保长的尾巴,谭保长借势在桅子岗舞刀弄棍,不光嚇到了那些平时接济过天正的人家,连一帮平时喜欢跟在他尻子后头转的小崽儿,见了他就像见到条癫狗。天正成了只打单放的贵州鸭儿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桅子岗半山腰的灵应寺,平日香客稀寥,鲜有善男信女解囊施舍。两个和尚就在寺前庙后播种些毛毛菜,补济一日三餐饮食。天正趁和尚去忙活的时候,梭进庙里,牵起衣蔸把供品悉数收走,一口气爬到老鹰岩上,打个盘腿坐到青石板上,敞开肚儿憨吃傻胀,吃饱了放两个脆生生的响屁,才摆个大字在落满老鹰粪的石头上困觉。
  
   几只老鹰在天空盘旋,发出咕咕的叫声,尔后齐齐的飞向桅子岗前方大山的豁口,越飞越远的老鹰牵着天正的目光,杀了谭保长,烧了他家宅院,然后像长翅膀的老鹰飞出桅子岗……
  
   天正心里第一次涌动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清冷的山风撩动衣襟,他打个冷颤,额头上的伤口阵阵痒痛,天正心头腾起一股怒火,烧得他两眼血红。
  
   天正站在岩顶的巨石上,伸手丈量与天的距离,他觉得天就在他一伸手的上面,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顿时他觉得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会让他恐惧和害怕。
  
   天色暗黑下来,从老鹰岩的背后下山要经过传说有“竹鬼”的“鬼火林”。竹林里厚厚的腐烂竹叶,天正踏上去就像陷进了棉花堆。陇密的竹林遮蔽了微弱的天光,他大声的咳嗽,接着又放开嗓门吼歌,“天王老子我不怕,我敢和他打抱架”,直吼得身上浸出一层毛毛汗,才摸索着走向“鬼火林”的深处。
  
   突然,远处飘忽起绿莹莹的“鬼火”,那些鬼火就缠烧在他的脚背上,围绕在他的身边,他伸手去捉,捉不到,伸脚去踢,踢不灭,“鬼火,卵火唷”,天正大声骂一句,就雄赳赳的走起来,脚下有石头拌了他一跤,在腐臭的竹叶里他摸到一块沉甸甸的东西,“要是块烂锄头铁就好了,还可以拿到街上去换几块麦粑吃”,天正想。
  
   钻出“鬼火林”,他听到背后传来咻咻的喘息声,还有一对绿莹莹的眼睛,狗日的“竹鬼”还会撵脚,天正一溜小跑,跑拢岩洞,朝“竹鬼”投去一块石头,只听见几声嗷嗷嚎叫,是只野毛狗。
  
   湿漉漉岩壁折射火把亮光。天正把刚才在“鬼火林”里捡到的那块烂锄铁在石头上打磨,磨出来竟是一把青灰色像匹柳叶似的尖刀,有尺来长,挥砍到石头上,溅出几粒火星……
  
   龙幺爸还不到四十岁,就一付七老八十的样儿,整天弯腰驼背,头发乱糟糟像顶了一个麻雀窝,眼角边堆满眼屎,跟一颗倒了瓤的瓜,断了脊梁骨的蛇差不多。
  
   昨天,他落屋的时候,谭保长的堂客陈氏给了他一个用芭蕉叶包着的“扎包”,里头有几片肥烧白肉,龙幺爸没舍得吃,黑咕隆咚的摸回山洞,他想留给儿子。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3:1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儿子不在山洞里。龙幺爸没等天亮就起来,又扑爬跟斗的赶回谭保长的家。龙幺爸看见谭保长站在大门边打呵嗨,伸懒腰,就缩头缩颈的想从侧门梭回牛圈屋。
  
   “龙家兄弟”,谭保长在喊他。龙幺爸没停脚步,埋头继续向前走,谭保长又大声武气的吼一声,他才停下来。
  
   谭保长以往阴沉的脸上,露着稀罕的笑容,客客气气对龙幺爸说,“龙家兄弟,今早上的牛莫放了,我屋里的炒了几个菜,我想请你去喝台早酒”。
  
   龙幺爸恹头搭脑的没理睬谭保长,他以为是他耳朵出了毛病。谭保长又一字不差的把话重复一遍。龙幺爸这才抬起头来,覷起眼屎扒沙的眼睛望谭保长,“狗日的,搞错没得唷,请我吃早酒”。
  
   谭保长把一只手搁在龙幺爸的肩头上,笑眯眯的说,“都是亲亲戚戚的,你怕啥子嘛”。
  
   “你龟儿的酒,像是放了巴豆的毒药,老…子,老子,吃你的酒投得好贵哟……”,龙幺爸拿衣袖去檫鼻涕后说。
  
   “哎呀,扯恁远做啥子嘛,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未必你还怕唢”。谭保长晓得龙幺爸是在想过去的事,干脆来了个请将不如激将的诡计。
  
   龙幺爸抬头瞪了他一眼,憨声莽气的对谭保长说,“十几年前你安个套套医我,我都没怕,今天,我还有个啥怕头,大…不…了,人是一个,命是一条”。龙幺爸来了脾气。
  
   谭保长请龙幺爸吃早酒是有讲究的,头几场赶龙洞镇,他花了银子从老摇那里弄到一只美国造的左轮手枪,同时也让老摇狼不狼毒不毒的宰了一刀,还把一个烂娼妇揎到在他的怀里,说是让他去玩盘格。结果让他又蚀了银子,又亏了身子。所以过后的几个赶场天,谭保长干脆躲在桅子岗里头,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唷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昨天,老摇派堂口的跳摊匠给他送来一张二指拇宽的手谕,说是桅子岗龙幺爸的儿子在百里槽的“鬼火林”里捡到了一件宝物,只要他把那玩艺弄到了手,老摇不光肯出大价钱收购,还许诺把堂口里老三的位置送给他。
  
   谭保长是条听不得水响的蚂蝗,听老摇说有搞头,还有白纸黑字的承诺,他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所以谭保长才唱起了这出请龙幺爸吃早酒的戏。
  
   龙幺爸想通泰了,坐上桌儿也不讲究礼信,只管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陪在半边的谭保长不停的给他碗里头搛肥大块肉,一杯又一杯的给龙幺爸倒酒。还往龙幺爸耳朵里头灌迷魂汤∶
  
   “龙家兄弟,这些年你熬得恼火,只要你去把你儿子在‘鬼火林’里捡到的东西送来,我这里准备了些活钱,你拿去造房置地,再找一个煨脚说话的媳妇,好好生生的过日子”。
  
   谭保长说的比唱还好听,龙幺爸全当作是耳边风,自家把自家灌得烂醉,才连爬带滚的赶回山洞。迷糊之中他也好奇,儿子真的在“鬼火林”里捡到了宝。
  
   龙幺爸周身的黄泥浆浆糊起耳根,橘青的一张脸,大张着嘴巴,跑累了歪到在山洞边的石头上歇气。
  
   山洞里有霍霍的响声,龙幺爸立起耳朵听一阵才偏偏倒倒的摸进山洞,天正滕地一下站起来,刀刃的亮光闪了龙幺爸的眼睛,他揉揉眼站稳身子,目光一下落到那把柳叶剑上。
  
   “哈…哈……”,龙幺爸突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狂笑,勾腰从地上捡起来件什物,扯块破布包好,头也不回的出了山洞,一路歪歪扭扭的小跑,声嘶力竭的吼叫,“龙家捡到宝了,龙家要发财啰……”
  
   龙幺爸酒气熏天的把包裹递到鼓起眼睛等他来献宝的谭保长手上,转身钻进牛圈,牵出大牯牛直杠杠的下了阴阳河坝。
  
   龙幺爸把大牯牛放到河边的草地上,肚子里就一阵坠胀,经年累月的素食,一下遭谭保长的大块肥肉整滑了肠,他躲进河边的灌木丛里方便。
  
   勾着头拉屎的龙幺爸突然想起了长着一对大奶子的媳妇,那个给他龙家留下了个雷电之子的苦命女人,他咿咿唔唔的哭泣……哭过一阵,当他睁开眼睛时,草地上竟不见了大牯牛,龙幺爸惊嚇,三脚并着两步,朝河边跑去。
  
   阴阳河碧蓝的河水,变得浑浊汹涌,急流冲垮了河坝,把大牯牛卷进水里,龙幺爸看见的不是大牯牛,而是在洪水中挣扎向他呼喊救命的谭氏,龙幺爸向谭氏挥手,纵身跳进了洪流激浪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老摇从未到过桅子岗,站在山顶上就被阴阳河里那数千根立伸伸的石桅子震惊,得知山底下坐落在一脉风水之首的宅院就是谭保长当年豪夺巧取龙幺爸的那份家业时,老摇直后悔当初让谭保长吃了独食。老摇对身边的兄弟伙说∶
  
   狗日的这地方好诡异,恐怕还要弄出些鬼盗日欺的事儿,不信,我敢跟你们打赌”。
  
   一场罕见的洪水,龙幺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谭保长心里痛的是他那头大牯牛。他请老摇下来“吃讲茶”,要桅子岗村龙姓家族的人赔赏他的损失。
  
   谭保长把几张八仙桌儿摆在宅院地坝里,三请四催龙姓家族里的人都没得一个人来出面回应。
  
   老摇等得鬼火冒,问明事情的根底,骂谭保长事情办得唐突∶
  
   “一泡屎不臭,挑起来臭,龙家的人没来找你赔命债,你到想把各家门,立家户的亲戚喊来‘吃讲茶’,世上那得这本书卖”。
  
   老摇酒醉饭饱,轿夫把滑竿都上了肩头,才想起个话,他把谭保长喊到了身边,扭过身子对谭保长说,“这事再莫闹了,上头收捐纳税的任务又派下来了,你把秤看旺实一点,还怕找不回一头大牯牛的票儿唢,不过……谭老弟,打伙吃来打伙香,个人吃了烂牙腔”。老摇提醒谭保长。
   阴阳河水退去了好长的一段日子,龙幺爸跟那头大牯牛依然渺无音信。桅子岗村里有人猜“麻妹儿”打赌,说龙幺爸肯定骑了大牯牛回了龙氏“湖广省”的家……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哐,哐,铜锣闹喳喳的响声,回荡在桅子岗,为孤儿天正的事,村里要开个会。
  
   眼见龙幺爸的儿子一天比一天高大,壮实,将来准是一把犁田打坝的好手,好几户人家都有收养天正的意思,谭保长说,“这当得是一件好事,让他有户人家挂靠,二天说人户嘛才有人招呼媒婆噻”。不过谭保长嘴上说的是一层意思,心里还另有只打米碗。
  
   几盏马灯亮哗哗的挂在屋梁下,谭保长面前摆个小方桌儿,上面甩了一把叶子烟,任由乡巴佬们你扯一匹,我揪一段的裹烟抽,谭保长喜欢搞点小殷勤,让贪图小便宜的乡巴佬香香嘴。
  
   想收养天正有龙家的也有谭家的。理由都大同小异,从天正小时侯他们就在这崽儿身上帮补了些柴米油盐的饮食。眼见几家人争得不可开交,谭保长拍拍巴掌说,“都莫扯那些闲条唷,要说在这崽儿身上嘛,老子那年打霜落雪不帮助几件棉衣棉裤嘛”。
  
   “狗嘴里都吐得出象牙来,日妈不是你龟儿黑心烂肺的,天正那会落难到如今”,人群里有人骂谭保长,声音是从人背后传出来的。
  
   谭保长听到骂声,只装作耳朵聋,干咳几声,摇晃一双鸡爪手,脸上露出假仁假义的笑容说,“天正不是案板上的一刀肉,也不是干坡坡上的笼子猪儿,凭哪个手长唢,要收养他也是有代价的唷,我不谈别的,只要你们那家出面来认个帐,立张字据,我谭某人没得二话,未必天正大侗侗一个崽儿,还抵不到一头牯牛唷”。
  
   谭保长终于露出了黄鳝尾巴,惹起一屋子的人吼的吼,骂的骂,几户想收养天正的都哑了。
  
   龙幺爸的堂大爷说,“你这个人也太刮毒了噻,不是在逼牯牛下儿哟”。
  
   “冤有头,债有主,街上吃碗茶,都要数票儿逗嘛”,谭保长有他的说辞。
  
   “天正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连破鼻子针都没得颗,拿啥子赔你,还有要说赔的话,他屋老汉的那条命都还不够的话,那就只有把天正赔到你屋里去当姑爷了”。
  
   堂大爷的话,有条有理还带些涮坛子的味道,惹得一屋子乡巴佬哄堂大笑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00: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谭保长的长萝索迂到根跷扁担,脸上像被人煽了几个巴掌,红一膛,青一膛的,鸡爪手都摸到了腰杆里的左轮手抢,恨不得掏出来一抢蹦了那个干筋火旺的老头儿。
  
   天正一直蹲在黑暗里,他正要一头拱出来,被他堂大爷一把扯住,诈唬他“去不得,怕是没得好果子吃”。天正犟起颈子说“怕啥子,他是把杀人的刀,还是口煮人的锅,老子今天就是不得虚他”。
  
   天正一头拱进人群,跪在青石板地上,朝四周的人咚咚磕了几个响头,站起来对谭保长说,“我屋老汉淹死了你的大牯牛,我来赔,我到你家当一辈子不拿工钱的长年,你看够不够……”。
  
   天正不是个拿鸡蛋去碰石头的莽子,他想做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
  
   不过,从他咔进谭家宅院的头一天开始,他就遭了谭家屋里两个女人的软打整。谭保长接受天正到他屋里做长年,本就是一件癞儿的脑壳,没得法[发]的事。谭保长有意回避天正,铺排农活,里里外外的事都喊堂客出面。又给清阳约法三章,一句话,不要她和天正打交道,谭长还威胁幺妹,“死妹崽,不长脑筋嘛,谨防吃他的亏”。
  
   “老汉你说些啥子唷,我恁个会吃他的亏嘛”,清阳听不懂她老汉话里的意思,嘟嘟嘴儿放嗲撒娇。
  
   “老子给你说话,你还犟嘴,只要你敢和他麻麻扎扎的,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脚杆”,谭保长懒得给幺妹崽费口舌,高声武气说办蛮话。
  
   天正把柳叶刀藏在了牛圈的青石板下,白天摸到活路做,晚上扯伸脚杆睡。唯有一点事天正不打让手∶只要肚子里还有一点点缝缝没填满,就端个钵儿在院子里敲得叮咚乱响,还扯起喉咙喊。“关起恁多的谷子,不拿长年吃饱,留起喂蛇养耗子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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