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许三观卖血记】

若即若离

许三观看着她肥胖的身体躺在床上，身上的肉像是倒塌的房屋一样铺在了床上，尤<br>
其是她硕大的胸脯，滑向两侧时都超过了肩膀。毯子盖住了她的腿，她的腿又透过毯子<br>
向许三观显示肥硕的线条。许三观问林芬芳：<br>“是哪条腿断了？”<br>林芬芳指指自己的右腿，“这条腿。”<br>许三观把手放在她的右腿上说：“这条右腿？”<br>林芬芳点了点头，许三观的手在她腿上捏了一下说：<br>“我捏到绷带了。”<br>许三观的手放在了林芬芳的腿上，放了一会儿；许三观说：<br>“你腿上在出汗。”<br>林芬芳微微地笑着，许三观说：<br>“你益着毯子太热了。”<br>

若即若离

许三观去看根龙，根龙比过去结实了很多，他穿着背心，胸膛上胳膊上全是一块一<br>
块的肌肉，许三观对根龙说：<br>“根龙，你越长越结实了，你看你身上的肌肉，你一动就像小松鼠那样窜来窜去的。<br>
你娶到桂花了吗？那个屁股很大的桂飞，我国叔死的时候你还没娶她。”<br>根龙说：“她都给我生了两个儿子了。”<br>阿方问许三观：“你女人给你生了几个儿子？”<br>许三观本来是要说生了三个儿子，可转念一想一乐是何小勇的儿子。他就说：<br>“和根龙的女人一样，也生了两个儿子。”<br>许三观在心里想：要是两个月以前阿方这么间我，我就会说生了三个儿子。他们不<br>
知道我许三观做了九年的乌龟，他们不知道我就不说了。<br>

若即若离

然后许三观对阿方和根龙说毛“我看到你们要去卖血，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的血也<br>
痒起来了。”<br>阿方和根龙就说：“你身上的血痒起来了，就是说你身上的血大多了，这身上的血<br>
广多也难受，全身都会发胀，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卖血吧。”<br>许三观想了想，就和他们一起往医院定去。他走去的时候心里想着林芬芳，他觉得<br>
林芬芳对他真是好，他去摸她的脚，她让他摸了，他去摸她的大腿根。她让他摸了，他<br>
跳起来捏住她的两个奶予，她也让他捏了，他想干什么，她都让他干成了。林芬芳都摔<br>
断了腿，还让他干那种事，他把她的断腿碰疼了，她也只是哼哼哈哈叫了几声。许三观<br>
心想应该给她送十斤肉骨头，送五斤黄豆。光送些肉骨头和黄豆还不够，还得送几斤绿豆，绿豆是清火的，林芬芳天大躺在床上，天气又热，绿豆吃了能让她凉快一些。除了绿豆，再送一斤菊花，泡在水里喝了也是清火的，他跟着阿方和根龙去卖血，卖血挣来的钱就可以给林芬芳买肉骨头，买黄豆、绿豆和菊花，这样也就报答林芬芳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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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若离

许三观听了这话，就去看阿方和根龙，看到他们两个人都嘻嘻笑了，他知道自己丢<br>
丑了，也跟着阿方和根龙嘻嘻笑了起来。<br>笑了一会，阿方对许三观说：“你要记住了，你卖了血以后，十天不能和你女人干<br>
事。”<br>许三观问：“这是为什么？”<br>阿方说：“吃一碗饭才只能生出几滴血来，而一碗血只能变成几颗种子，我们乡下<br>
人叫种子，李血头叫精子……”<br>许三观这时候心都提起来了，他想到自己刚才还和林芬芳一起干事了，这么一想他<br>
觉得自己都要瘫痪了，他问阿方：<br>“要是先和女人干了事，再会卖血呢？”<br>阿方说：“那就是不要命了。”<br>------------------<br>

若即若离

第十六章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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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提着十斤肉骨头、五斤黄豆、两斤绿豆、一斤菊花，满头大汗地<br>
来到了许玉兰家，许玉兰不知道他是谁，看着他把提来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又看着他<br>
撩起汗衫擦干净脸上的汗水，再看曹他拿起她凉在桌上的一大杯子水咕咚咕咚地全喝了<br>
下去。戴眼镜的男人喝完了水，对许玉兰说：<br>“你是许玉兰，我认识你，大家都叫你油条西施，你的男人叫许三观，我也认识，<br>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林芬芳的男人，丝厂的林芬芳，和你的男人在一个厂，一个车间，<br>
我的女人去河边洗衣服，洗完衣服站起来就摔倒了，摔断了右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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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若离

许玉兰喊叫起来：“许三观，你这个败家子。平日里比谁都要小气，我扯一块布，<br>
你都要心疼半年；可是给别的女人送东西，一送就送这么多，多得我掰着手指数都数不<br>
过来……”<br>然后，许三观回来了。许三观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他家门口，他认出来这是<br>
林芬芳的男人，于是脑子里“嗡嗡”叫了两声，他跨进家门，看到桌子上堆的东西，脑<br>
子里又“嗡嗡”叫了两声。他再会看许玉兰，许玉兰正对着他在喊叫，他心想自己要完<br>
蛋了。<br>戴眼镜的男人这时站起来，走到屋外，向许三观的邻居们说：<br>“你们都过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你们都过来，小孩也过来，你们听我说……”

若即若离

戴眼镜的男人斩钉截铁，然后他对许三观的邻居们说：<br>“你们说是不是？我女人断着一条腿，推得开他吗？我女人一动都要疼半天，你们<br>
想想，我女人能把他推开吗？这个许三观，连一个断了腿的女人都不放过，你们说，他<br>
是不是禽兽不如？<br>邻居们没有回答戴眼镜男人的提问，他们都好奇地看着许三观，只有许玉兰出来同<br>
意他的话，她伸手捏住许三观的耳朵：<br>“你这个人真是禽兽不如，你把我的脸都丢尽啦，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啊？”<br>

若即若离

戳眼镜的男人继续说：“这个许三观强奸了我的女人，就买了这些肉骨头、黄豆送<br>
给我女人，我女人的嘴还真被他堵住了。要不是我看到这一大堆东西，我还真不知道自<br>
己的女人被别人睡过了。我看到这一大堆东西，就知道里面有问题，要不是我拍看桌子<br>
骂了半天，我女人还不会告诉我这些。”<br>说到这里，戴眼镜的男人走到桌于旁，收拾起了桌上的肉骨头、黄豆来了，他将这<br>
些东西背到了肩上，对许三观的邻居们说：<br>“我今天把这些东西带来，就是要让你们看看，也让你们知道许三观是个什么样的<br>
人，往后你们都要提防他，这是一条色狼，谁家没有女人？谁家都得小心着。”<br>

若即若离

戴眼镜的男人背着十斤肉骨头，五斤黄豆，两斤绿豆，还有一斤菊花回家去了。<br>那时候许玉兰正忙着用嘴骂许三观，同时还用手拧着许三观的脸，没注意戴眼镜的<br>
男人在做什么，当她扭头看到桌子上什么都没有时，戴眼镜的男人已经走出去了，她马<br>
上追出去，在后面喊叫：<br>“你回来，你怎么把我家的东西拿走啦？”<br>戴眼镜的男人对她的喊叫充耳不闻，头都没回地往前走去，许玉兰指着他的背影对<br>
邻居们说：<br>“世上还有脸皮这么厚的人，拿着人家的东西，还走得这么大摇大摆。”<br>

若即若离

许玉兰骂了一会，看到戴眼镜的男人走远了，才回过身来，她看了一眼许三观，一<br>
看到许三观，她的身体就往下一沉，坐在了门槛上。她对着邻居们哭诉起来，她抹着眼<br>
泪说、<br>这个家要亡啦，别人是国破家亡，我们是国没破，家先亡。先是方铁匠来抄家，还<br>
没出一个月，又出了个家贼，这个许三观真是禽兽不如，平日里是出了名的小气，我扯<br>
一块布他都要心疼半年，可是给那个林大胖子，那个胖骚娘们一送就送了十斤肉骨头，<br>
黄豆有四、五斤，绿豆也不会少于两斤，还有菊花，这可要花多少钱啊？”<br>说到这里，许玉兰想到了什么，她一下子站起来，转身对着许三观喊叫道：<br>“你偷了我的钱，你偷了我藏在箱子底下的钱，那可是我一分钱、两分钱积蓄起来<br>
的，我积蓄了十年，我十年的心血啊，你去给了那个胖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