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苗乡】散花溪，飞水谷

沈宁蓝

飞水谷距离凤凰古城很近，半小时车程，另一个世界。

其实无需细述，散花的溪和飞水的谷，光凭这地名，就已经是一幅可以想象的极致画面，虽非仙山，恍如仙境。

如果这想象还不够丰满，那么飞水谷中还有一系列的小地名，足够打开脑洞：落花潭、散花瀑、洗心泉、遇仙洞、舍身崖、九曲桥……水粉画水墨画油画工笔画，随便你去脑补。

沿溪而行，只见山林青翠，溪水潺潺。数十步必有一道瀑布，有宽有窄，有高有矮，或飞珠溅玉，或风拂流纱，脆而静的水响，偶尔夹杂一两声同样静而脆的鸟语，山谷空灵——这，画不出来。

路旁一些知名不知名的小花，白的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碎碎地散落在绿中，数鸢尾绽得最欢。配合着鼻息中若有若无的香，脸庞上若有若无的润，视野里若有若无的烟霭，幽谷野趣，令人瞬间变得淡忘，变得雍容，变得超脱而安宁——这，只怕更画不出。

一阵缓流，汇入两股清泉，一阵疾跑，泻成一面瀑布，再跌入一泓清潭，散花溪氤氤濛濛，没心没肺，溪边的小路也跟着跌跌撞撞，疾徐交替。

溪中石罅里多见兰状的草，看上去毫不起眼，其实大名鼎鼎——正是“岸芷汀兰”中的“芷”，一种香草，扯断一片，从断口散发出清幽的香，比迷迭香更优雅，更好闻。

路边忽然显出一道洞口来，洞中的小股泉水通过一个竹渠，汇入散花溪。这洞便是遇仙洞了。事实上，在凤凰苗疆，万物有灵，仙鬼难辨，洞内居住的那种，会迷人，且专迷路过的年轻妹子和小媳妇，这就是苗疆四大不解之谜之一的“落洞”。据说落了洞的女子，义无反顾地爱上洞神，整日里只知梳妆打扮，目光游离，自言自语，容颜却变得水润光彩，诡异地妩媚着，仿佛一生的美好都在瞬间绽放，然后又迅速地枯萎，死去。

顺流而下，一段不足百米的河道，落差十几米，溪流化作一层层的瀑布，溪边同样一层层罗列着六座石碾坊，掩映在茂树修竹之中，人文之美与自然之美结合，构建出一种“梦入仙村不思归”的意趣来。这里，其实隐藏了一个历史信息——这些碾坊，是明清两代防苗官兵的“粮食加工厂”。如此之美的景致，却来自争战的残酷血腥，叫人情何以堪？

不知不觉，一阵山雨袭来，寻到溪边的崖凹处避雨，正好有位笑容腼腆的苗家妹子在这里卖烤鸡蛋——土鸡蛋洗干净后，用浸了盐水的草纸包了，放进炭火中烤熟，蛋白焦香，蛋黄粉甜，别具风味，价格过于欺负游人的购买力，才两元一枚，还能用手机扫二维码支付。美！

吃过了烤鸡蛋，力气倍增，行走的速度不自觉地快了许多。不久，来到了此行的终极景观——飞天瀑布。

这是一个巨大的悬崖，从建在悬崖半腰的游道慢慢拐到瀑布对面，只见散花溪犹如天外来水，从100多米的高处，一头飞出，碎成片片飞水，落进谷底的一湾深潭。飞水谷，飞水谷，原来到了这里，“飞水”二字，才有了最权威的具象。

感慨轰然而至，却失去了分享的可能。当情绪渐定，顺着100米之下河床远去的方向，遥望远方，群山之下，方是人间。

而此时，诗，就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