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潭獐峡游记完全版

游客001 · 发表于 2006-3-1 20:18:00

潭獐峡 
 
（上） 
 
正如她们珍惜她们美丽的容颜，我则珍惜我的记忆。我要写下已经过去的或者将要过去的日子，在走向死亡的漫漫旅途上，留下易逝的足迹。——疾风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 
and the sky is grey; 
I’ve been for a walk, 
on a winter’s day…… 
午后，雨后，天色阴暗。车子在万州回重庆的高速路上疾驰。居然在秋雨的mp3上发现了熟悉的California Dreaming。惊喜中一遍遍翻听着这首对阳光的颂歌，感受那如渡着金光的溪水般流畅的旋律，以及嗓音高亢空灵的歌者透露出的一丝惆怅，愈发怀念昨日山谷中的灿烂阳光。激动之余，迫不及待地想与人分享，于是我向旁边的翠仔说：“给你听首歌。” 
此时前座的婷婷同学正在扮演杀手的角色，身后的众驴们沉溺于杀人游戏中，不时嘶喊：“整死一个算一个”。婷婷同学内心是紧张的，表情是尴尬的。毕竟身背几条人命，一般人还是无法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为了掩饰自己，她顺手拿过了耳塞，没多久又甩了回来：“啥子歌哟，愣个难听！”顿时，我的心哇凉哇凉地，一头撞死的念头都有了。 
再把耳塞转给翠仔，有献媚的嫌疑。我干脆压低帽檐进入假寐的状态，如傍晚躺在柳树下的老牛，反刍这两天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人们。 
我是受秋雨的蛊惑参加这次潭獐峡之旅的。为了激发我的兴趣，秋雨特意从空间里找来阿靓生日聚会的照片，指着翠仔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这个女孩儿，漂亮！”；为了增强说服力，他一再强调：“真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秋雨的确很了解我，所以我义无反顾地来了，尽管天气预报上说未来几天要降温，有小雨。 
车从两路口驶往万州。没走多远便发现了一件趣事，一头驴子搭错了车。行走本来就是为了放松心情，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太多的刻意安排反而会丧失许多乐趣，在一片善意的哄笑中他干脆将错就错与我们一道出行。此君名为大雨，和善谦逊，非常容易相处，不像一些老驴一样，自恃多走了几步路，整天鼻孔朝天、牛逼哄哄的，惹人讨厌。 
由于是内部安排的活动，大部分人彼此熟识，并没例行自我介绍。我没参加准备会，便静静坐着，从他们的嘻闹中努力辨别并记住一个个名字，然后猜测其由来，并以此为乐事。 
三少我是知道的，网上看过照片，且名字易记。古龙的《三少爷的剑》中，关于三少的出场有一段非常精彩的白描： 
“残秋。 
木叶萧萧，夕阳满天。 
萧萧木叶下，站着一个人，就仿佛已与这大地秋色溶为一体。” 
当然了，作为领队的三少是面前这个戴副眼镜并被夏天称为：“秃顶、胸毛、魔鬼身材”的一笑两眼眯起的斯文人。 
安生这名字咋一听来，以为是安生佛的简称。但是跟眼前这蛋脸、黛眉、卷发、有笑靥的小姑娘联系起来，好像是安妮宝贝的《七月与安生》吧。 
翠仔的名字不好记，改成翠花就比较容易了。 
大雨跟大宇谐音，也容易记住。 
…… 
夜色里，车速不快。累了的人睡了，醒着的人彼此开着玩笑，甚至笑到精疲力竭，短暂的休整后继续从事着斗嘴这项艰苦的劳动。睡睡醒醒之间，车子终于赶到了万州。到太白宾馆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下包，开房，赶紧收拾停当，我们打车去吃鱼。饭馆叫做万州独一处烤鱼，主料是鲤鱼，这在以食鲫、草、鲢为主的重庆有点少见。不过摊主杀鱼的过程很让人为鱼的味道担忧：鱼儿被直接摔死，没有认真放血；刮鳞、花刀在灯光阴暗的厨房里完成，鲤鱼身上那两根腥腺似乎没有被挑出来。 
二十一人拼了四张桌子才坐下，沿街一长溜，霎是壮观。甚至桌上摆放的碗筷都是整整齐齐的一条线，将饭桌衬得更长，我坐一头，三少坐一头，三少旁边坐着“丘吉尔”，三巨头谈笑风生，分别针对世界的和平局势和艾滋病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国际局势的复杂性和艾滋病这块难啃的骨头让我们不得不很快将探讨的主题转入烤鱼的滋味。 
在焦急的等待中有人以面充饥，面端来则被疯抢，让我想起那个介绍食人鱼的镜头：一只拴在电线上的鸭子被放入河塘中，鱼儿赶来抢食，水面沸腾，二十分钟后，拉上来的鸭子只剩一副完整的骨架。 
终于，一条鱼被端上来了，很快只剩骨头，又一条鱼被端上来了，又只剩骨头。鱼儿前仆后继，驴子争先恐后，三条干完，剩下一条最大的摆在我们面前。无酒不成席，我在饭馆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瓶老白干和带壳花生，与司机师傅对饮，直到酒尽人散。说句实在话，那鱼的味道确实一般，老板娘的态度倒极其操蛋：高价不说，还为一瓶三块钱的老白干要收开瓶费。根据后来夏天的精确计算，3×10%的开瓶费仅仅三毛钱，连买条卫生巾都不够，不知道这老娘们是咋想的。 
回宾馆的时候大半夜了。我怕睡不好，拉秋雨和绿豆单独开了个房间，阿靓等5人住对面，9人住他们隔壁，剩下的跟司机师傅住一屋。由于美女多在对面房间，出去吃羊肉的狼们陆续归来，第一件事便是进屋巡视一番。美女也很配合，全都短袖赤膊，引来阵阵尖叫。我也按捺不住，冲过去拍了几张合影。后来发现由于过度紧张，面部紧绷，看起来非常之丑，甚至有玷污同照中人的嫌疑，虽愤愤不平，却不能补拍了。 
第二天要早起赶路，所以我睡了。临睡前观赏了一下秋雨内裤的颜色和他肋骨的分布情况，倾听了走廊里一位大叔歇斯底里的男高音。后来听阿靓说她们开了电视放“嘻唰刷”跳舞，引得神经衰弱内分泌失调的保安（即男高音）一顿狂叫，遂偃旗息鼓。不过我猜她们在临睡前还小声开展了讨论活动，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五个女人？ 
 
（中） 
 
第二日清早我起床到一楼的餐厅吃早饭。看见那么多白煮鸡蛋，心头一动。先是装模作样地拿了三个，用身子遮住，一边喝粥一边往冲锋裤口袋里顺，还不时瞟一眼服务员，惴惴不安地喝完粥，转身又去拿鸡蛋。一个，两个，三个，心一横，干脆拿了五个，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回到楼上。鸡蛋给了阿靓，被绿豆贬为“拿鸡蛋泡MM”。我是那么没品位的人么？真要泡，我肯定会拿鸭蛋而不是鸡蛋的。 
在等人集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感觉非常神奇之事。太白宾馆门口有一个旅行社，几个游客模样的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眉眼之间极像我的一个初中校友。我站在车旁，几次都想去问个究竟，可又觉得不太可能。至少十年没见面，而且是校友而非同学，山东到万州又隔着几千公里，这么小概率的事件怎么可能？大部队去吃早饭了，等着无聊，干脆上去问问。“你是山东人么？”那人说是。我马上用山东话问他是否在二中读的书，居然真的是。彼此问过姓名，都还有些印象。惊叹于他乡奇妙的相遇，我们攀谈许久，握手作别。 
车往山里赶。过晌午到达峡边，在向导带领下经过短暂的下山穿越便到达了扎营地。那是一块废弃的民居，房屋破败，场院杂草丛生。 
民居建在溪边，水流清澈，虽是枯水季节，但淙淙之声仍不绝于耳。数丛竹子立于水岸，宛若俊俏的女子，欲于清水中一濯长发。放眼四看，对面山峰挺拔，崖壁九十度直直落地，刀削斧劈一般光洁洗炼；崖也不是一般的崖，而是两面崖壁构成的一个棱体，顶端平白高出一块巨岩，使得山峰毫无凝滞之意，倒透着三分清秀。而背后的山崖一样的高耸、陡峭，却延绵许久，仿佛男儿结识的胸膛，稳重厚实；因其平地飞起，仰望时让人心怀敬重。左边是河流的上游方向，山峦密集。右边是溪水下游，峰与谷疏密有间。 
我们随三少、网逸、翠仔等先到，扔下背包至溪边玩耍。毕竟与三少、网逸头回见面，加之其有美女相伴在侧，不便相扰，便往下游慢走，耳边是和煦的风，还有偶尔传来的清脆的鸟鸣。雨季溪流冲刷的卵石安静地躺在谷底，等待着下一个雨季的到来，在水流中实现生命中与其他卵石的碰撞。这是一种爱，也是一种恨，一年一次的轮回，一年一次的亲密接触，直到粉身碎骨。 
对岸崖下垒起的矮墙不知是牛棚还是曾经的房屋，已经垮塌无形。四五头黄牛悠闲地吃草，毫不理会我们这群陌生来客。在远处则是一丛丛的竹林，于峡谷的暖风中摇曳着春装。竹叶淡绿中透着鹅黄，美的让人心醉。抬首仰望，天空中飘着淡淡的云，阳光普照，很放肆地打在山崖上、牛背上、竹叶上，还有我们的脸上。其实翠仔的笑脸也有这阳光的味道。 
走累了，估摸着大部队都到齐，我赶紧与秋雨他们回去扎营。好像这段时间里，曾经有人在水边脱光了身子，在大雨的相机里我看到了精彩镜头。南风是个有品位的男人，因为他穿的是平角内裤。 
扎起帐篷，天色尚早，我仰面躺着发呆，懒洋洋地享受阳光，看蓝天上风追赶白云，着实惬意。 
帐外夏天他们在埋锅造饭，准备晚上汤火锅。一个人躺够了，我起身帮忙劈柴。用一根粗大的木材夯下去，竹子一节节裂开，很有快感。后来的驴子们则煮起咖啡，小小地腐败了一下。三少、山岳和放逐不失时机地斗地主。据说，三少在给翠仔肚子里的孩子捞奶粉钱，翠仔也一声声“孩他爸”亲热地叫着，让三少平添许多斗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场腐败的火锅晚宴正式开始。篝火烧得正旺，锅里红汤翻腾，一轮轮的菜肴倒下去，欢声笑语间被消灭干净。这有网逸的录像片段为证，我自不赘言。 
不过因为柴火是从那废弃民居里弄来的，加上我们绕过潭獐峡的收费处进谷，让他们很不爽，所以先后来了两拨人搅局。前三人由一被称为“老书记”的老头带领，夏天很耿直地挺身谈判，以30元搞定。就在我们结束火锅大餐玩杀人游戏时，又杀出来一位自称方书记中年人和他老婆，这回是现任书记，那老头的女婿，气势汹汹。网逸出面，与之进那破屋中谈判。我甚为担心，正给万州记者站的人打电话的时候，秋雨告知事情差不多解决了。网逸的沟通能力让人佩服，最后居然与这位方书记谈笑风生，互留手机号码。最后，赔了100块钱了事。夏天与网逸在这期间的冷静和负责精神很让人感激，毕竟我们砸烂别人的门在先，而且远在万州人生地不熟，最后能圆满解决还是很不错。 
虽然大家的快乐心情被两次三番的搅和，不过还是快活地杀了几轮。其间经典言语频现，比如网逸的“我把这火吞下去”，还有阿靓信誓旦旦的“我以性命担保”。当然，也有冤魂无数，绿豆、我算是其中之一。紫雨则抱着冤死一个算一个的精神，大无畏地牺牲自己或是旁边的人，以希望尽快进入下一轮，抽个杀手玩玩。 
没想到南风也好酒，我们拿诗仙太白的酒瓶盖干杯。微醺中南风拿出焰火分给我们，在浓浓的夜色里点燃，火花飞溅，笑与尖叫在山野间快乐回响。我，则醉了。 
夜半之后，玩累了，准备睡觉。我运气实在太好，这次出来又落单了。同样遭遇的还有南风和山岳，面对三少与阿靓和“孩他妈”同眠这种奢侈行为，我们只能恨恨地要挟半夜扔他们板砖、到他们帐篷边撒尿，相互取笑着沉沉睡去。 
凌晨不知道几点，我被冻醒，远处有一声声怪叫，也不知什么野兽，一唱一和的，搞得我胆战心惊，一边以党的名义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一边整理了睡袋，捱了很久方才再次睡着，并几次在恶梦中惊醒。 
 
（下） 
 
周日的早晨，三少的怪叫将我从恶梦中拯救出来。从帐篷里探头出来，我一阵乱喊，估计吵了很多人的美梦。翠仔也探头出来，微笑挂在脸上。然后是阿靓的一声“啊呀下面都湿了”，引来一阵哄笑。婷婷坐帐篷门口，与斜对面的我就混帐的问题进行了一番探讨。南风也早早地起了床在营地晃悠。大家陆续起床，三三两两地聊天，到这时我才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恐怖的不是没有人混帐，而是混帐的女同志半夜喊你起来陪上厕所。 
早起的人们开始整早餐。三少那一拨有备而来，除了类似木须肉的木耳炒鸡蛋等丰盛小菜，还有紫菜蛋花汤。我喝了一小碗，居然加了虾米，汤鲜味浓。紫雨他们的早餐更为丰富多样。拿面糊糊烙饼，让人口水支流。秋雨扮演着丐帮小子的角色，东瞅西晃，看见谁的锅里有美味便夹上几筷子。托他的福，我居然吃到了单面熟的煎蛋。 
向导早已经赶来静候。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笑容纯朴憨厚，胡子拉碴的，身穿一件磨破的人造革外套，脚穿一双拖鞋。昨日里他就是一双拖鞋，像武侠小说中隐居于山野的武林高手，穿行在泥泞的山间小道上，如履平地，滴泥不沾，让人佩服。向导说下游的河水水位较高，穿越有点难度。我们于是听从了他往上游走的意见，将原定4个小时的穿越改为1个半小时。 
不着急的驴子慢吞吞收拾行李。空闲的时间里安生她们跑到破屋前拍照，绿豆无聊地玩耍着从他们帐篷底下爬出来的睡眼惺忪的蛤蟆，三少则与放逐他们谈论着一笔据说是几百万的大生意。时间过了十点，处理完垃圾，照完集体照，开始了返回的路。 
穿行于峡中，不知名的野花静悄悄的绽放，啾啾鸟鸣在空谷中回荡，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耸立的茅草亭亭玉立。春天，在远离喧闹城市的潭獐峡悄悄来临，也悄悄占据了我们这群驴子的心灵。我想，只有选择徒步这种率性、自由的方式，你才能领悟生的真谛。 
回程的路很短，所以大家走得很轻松，笑声不断。途中碰上几个山里的小孩子。我慢慢落到队伍的后面，跟一个小男孩攀谈。他叫杨春林，读小学五年级，成绩在50多人的班里排十几名，不好好读书的时候会被父母打。在这山野间碰到他，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同样的单纯，同样的傻乎乎，同样的贪玩。总是瞅准机会往野地里跑，时常因为玩到天黑被老爸狠揍一顿，然后抽着鼻涕到厨房找吃的。 
翠仔给他和另一个叫做方文友的孩子拍了张照片，镜头里的他们羞涩可爱。为此，我留下了他们的地址，预备着把照片邮寄给他们。我希望能给他们以梦想，关于并不遥远他们却从未到过的重庆，关于一种脱离农具脱离贫穷的生活。我无意贬损田园风光的美好，但却深深记得那句话：“贫穷，是上帝加之于人的最大的惩罚。”尤其是在金钱被疯狂膜拜的今天，我实在不愿看到他们成为浩荡南下，在钢筋水泥加灯红酒绿的深圳或浙江打工的任黑心老板剥削的羔羊。我希望他们长大后能活得有尊严。那照片，就带着我这一点卑微的希望。 
出峡谷，在一小商店前集合，顺路带上这群跟随我们出谷的孩子，开始回重庆。 
快乐如酽酒，在很多人的心头回味难散。精神好的继续杀人，不过很快转入斗地主。三少为了奶粉加入战斗的行列，专注于此，不时大呼小叫，且借香烟提神，以至失声。大雨在次传授到星巴克喝免费咖啡的窍门，不过学生改为安生。我呢，错过了给翠仔听那首California Dreaming的机会，怅怅然睡去。

游客001 · 发表于 2006-3-1 20:19:00

自己坐沙发

秋雨落叶 · 发表于 2006-3-1 21:10:00

友情路过～～～～

疾风游侠 · 发表于 2006-3-2 00:19:00

刚把这个id注册了一次。自己顶自己~~~

蒙汗药 · 发表于 2006-3-2 06:14:00

你们还切把别各的门整坏了呀，凶耶！！！！

放逐 · 发表于 2006-3-2 06:58:00

顶...写得真不错...

a靓 · 发表于 2006-3-2 08:18:00

疾风写得好

漫步 · 发表于 2006-3-2 17:15:00

疾风是个有心人,文笔也很好,喜欢看到这样的游记,希望下次能与你同行.

夏天 · 发表于 2006-3-3 07:37:00

闭观都还想到耍,老子祝你考不过!哈哈哈哈

a靓 · 发表于 2006-3-3 08:01:00

考过了请我们吃饭~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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